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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咸丰年间之发匪捻匪，负隅十数年，蹂躏十数省。上溯嘉庆年间之川陕教匪，沦陷三四省，盘据三四载，当时兴师振旅，竭中原全力，仅乃克之。至今视之，则前数者皆手足之疾，未若拳匪为腹心之疾也。盖发匪捻匪教匪之乱，上自朝廷，下至闾阎，莫不知其为匪。而今之拳匪，竟有身为大员，谬视为义民，不肯以匪目之者。亦有知其为匪，不敢以匪加之者。无识至此，不特为各国所仇，且为各国所笑。查拳匪揭竿之始，非枪炮之坚利，战阵之训练，徒以“扶清灭洋”四字，号召群不逞之徒，乌合肇事，若得一牧令将弁之能者，荡平之有馀。前山东抚臣毓贤养痈于先，直隶总督裕禄礼迎于后，给以战具，附虎以翼。夫“扶清灭洋”四字，试问何从解说？谓我国家二百余年，深恩厚泽，浃于人心，食毛践土者，思效力驰驱，以答载覆之德，斯可矣。若谓际兹国家多事，时局艰难，草野之民，具有大力，能扶危而为安，扶者倾之对，能扶之，即能倾之，其心不可问，其言尤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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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虽不肖，亦知洋人窟穴内地，诚非中国之利。然必修明内政，慎重邦交，观衅而动，择各国中之易与者，一震威稜，用雪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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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当外寇入犯时，有能奋发忠义，为灭此朝食之谋，臣等无论其力量何如，要不敢不服其气概。今朝廷方与各国讲信修睦，忽创灭洋之说，是谓横挑边衅，以天下为儿戏。且所灭之洋，指在中国之洋人而言，抑括五洲之洋人而言？仅灭在中国之洋人，不能禁其续至。若尽灭五洲各国之洋人，则洋人之多于华人，奚啻十倍，其能尽灭与否，不待智者知之。不料毓贤裕禄，为封疆大吏，识不及此。裕禄且招揽拳匪头目，待如上宾。乡里无赖棍徒，聚千百人，持“义和拳”三字名帖，即可身入衙署，与该督分庭抗礼，不亦轻朝廷而羞当世之士耶？静海县之拳匪张德成、曹福田、韩以礼、文霸之、王德成等，皆平日武断乡曲，蔑视官长，聚众滋事之棍徒，为地方巨害，其名久著，土人莫不知之，即京师之人，亦莫不知之。该督公然入诸奏报，加以赞语，为录用地步，欺君罔上，莫此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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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裕禄奏称：“五月二十夜戌刻，洋人索取大沽炮台屯兵，提督罗荣光，坚却不允，相持至丑刻，洋人竟先开炮攻取，该提督竭力抵御，击坏洋人停泊轮船二艘。二十二日，紫竹林洋兵分路出战，我军随处截堵，义和团纷起助战，合力痛击，焚毁租界洋房不少。”臣询由津来京避难之人，佥谓击沉洋船，焚毁洋房，实属并无其事。而我军及拳匪，被洋兵击毙者，不下数万人，异口同声，决非谣传之讹。甚有谓：“二十日洋人攻击大沽炮台，系裕禄令拳匪攻紫竹林先行挑衅”等语。此说或者众怨攸归，未可尽信，而诳报军情，竟与提督董福祥，诈称使馆洋人，焚杀将尽，如出一辙。董福祥本系甘肃土匪，穷迫投诚，随营效力，积有微劳，蒙朝廷不次之擢，得有今职，应如何束身自爱，仰答高厚鸿慈？乃比匪为奸，形同寇贼，迹其狂悖之状，不但辜负天恩，益恐狼子野心，或生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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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禄屡任兼圻，非董福祥武员可比，而竟昏愦乃尔，令人不可思议。要皆希合在廷诸臣谬见，误为我皇太后皇上圣意所在，遂各倒行逆施，肆无忌惮，是皆在廷诸臣欺饰锢蔽，有以召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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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徐桐，素性糊涂，罔识利害；军机大臣协办大学士刚毅，比奸阿匪，顽固性成；军机大臣礼部尚书启秀，胶执己见，愚而自用；军机大臣刑部尚书赵舒翘，居心狡狯，工于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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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拳匪甫入京师之时，仰蒙召见王公以下，内外臣工，垂询剿抚之策。臣等有以团民非义民，不可恃以御敌，无故不可轻与各国开衅之说进者。徐桐、刚毅等竟敢于皇太后、皇上之前，面斥为逆说。夫使十万横磨剑，果足制敌，臣等凡有血气，何尝不欲聚彼族而歼旃。否则自误以误国，其逆恐不在臣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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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间，刚毅、赵舒翘奉旨前往涿州，解散拳匪，该匪勒令跪香，语多诬妄。赵舒翘明知其妄，语其随员人等，则太息痛恨，终以刚毅信有邪术，不敢立异，仅出告示数百纸，含糊了事，以业经解散复命。既解散矣，何以群匪如毛，不胜狝剃？似此任意妄奏，朝廷盍一诘责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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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天津被陷，洋兵节节进逼，曾无拳匪能以邪术阻令前进，诚恐旬日之间，势将直扑京师。万一九庙震惊，兆民涂炭，尔等作何景象？臣等设想及之，悲来填膺。而徐桐、刚毅等，谈笑漏舟之中，晏然自得，一若仍以拳匪可作长城之恃，盈廷惘惘，如醉如痴。亲而天潢贵胄，尊而师保枢密，大半尊奉拳匪，神而明之。甚至王公府第，闻亦设有拳坛，拳匪愚矣，更以愚徐桐、刚毅等。徐桐、刚毅等愚矣，更以愚王公。是徐桐、刚毅等，实为酿祸之枢纽，若非皇太后、皇上，立将首先袒护拳匪之大臣，明正其罪，上伸国法，恐廷臣佥为拳匪所惑，疆臣之希合者，接踵而起，又不止毓贤、裕禄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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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请旨将徐桐、刚毅、赵舒翘、启秀、裕禄、董福祥、毓贤，先治以重典，其余袒护拳匪，与徐桐、刚毅等谬妄相若者，一律治以应得之罪。不得援议亲议贵，为之末减，庶各国恍然于从前纵匪肇衅，皆谬妄诸臣所为，并非朝廷本意。弃仇寻好，宗社无恙，然后诛臣等，以谢徐桐、刚毅诸臣。臣等虽死，当含笑入地。无任流涕具陈，不胜痛愤惶迫之至，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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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治下的中国 第十九章 慈禧外交侧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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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提醒慈禧太后迷信义和团既愚蠢又会给大清国带来危险的大臣不仅袁昶和许景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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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伊始，刘坤一这位年迈的两江总督看到太后采取自杀式、引火上身的政策后，非常焦虑，加紧拟了一份电报，急速派送到太后手中，恳请太后停止攻击外国使馆区。慈禧太后对此回复言辞模糊，表现出在那段时期她的犹豫不决。她一方面想趁机报复那些可恨的洋人，但另一方面又时刻担忧会招致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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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善日记》中的记载已经展现出她在巨大压力下内心的矛盾与制定政策时的反复无常。在收到并回复了这位总督大人的奏折后，慈禧太后故态复萌，一个月内对使馆区时而进攻时而撤兵，犹疑不决。慈禧心中清楚刘坤一的赤诚之心不亚于荣禄。刘坤一成熟稳重、足智多谋，多年来深得太后的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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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刘坤一的奏折无法将慈禧从复仇之路上拉回，更无法限制她对至高无上的权力的欲望。直到联军攻陷了大沽炮台，慈禧太后才如梦初醒，仓皇出逃，寻找避难之所。这时，大势已去，慈禧太后赶忙给列强首脑发文，希冀能够扭转局面。后来又为被困使馆区的外国使臣送去水果蔬菜以示自己仁慈怀柔之心，并且口口声称自己乃是好心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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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慈禧太后采取的只是缓兵之计，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端王和义和团吹嘘的“能够将蛮夷赶进大海”之言，也从未放弃过灭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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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刘坤一的奏折后，不难发现它彰显了中国士大夫文人心中永恒的信念——君主无过。从一定程度上讲，正是这种信念奠定了大清统治的根基。这一观念源于孔夫子之教义、忠孝之礼和祖先崇拜的思想，强调对君主的绝对忠诚。刘坤一在奏折中将皇族的昏庸归结于诸位大臣而非太后，继而还褒扬了太后的明智和仁慈。他的奏折内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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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查此次战事，由于匪徒藉口仇教，肆行烧杀，致酿大患。各国亦以保护商民教士为词，调舰增兵，合而谋我。军事既起，各省自宜力筹战守，臣等已将防务严密筹备。倘彼族前来侵犯，即当奋力抵拒，不敢稍涉疏虞。窃维中朝宽大，圣泽如天，怀柔远人，无不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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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办法，总须将朝廷万不得已之苦衷，即并行不悖之德意，切实宣谕，庶匪徒不敢借端滋扰，为害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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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于战事初起之时，即行出示晓谕，务各相安，不必妄生疑虑。并接出洋华人电禀，请保护各国洋人，以免报复。情词极为迫切。臣等遂乘各领事等来商保护商教之时，曾饬江海关道余联沅与之订定章程，长江一带及苏杭内地，各国如不侵犯，我当照常保护。经各领事电商外部，臣等亦电致各使臣，向各国切实声明。德因戕杀使臣，颇持异议。嗣因各国牵制，遂亦帖然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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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绎光绪二十六年五月二十九日谕旨，现在各使臣势甚危迫，我仍尽力保护，并饬臣等各尽职守所当为，相机审势，竭力办理。六月初三日寄谕各使臣，现仍严饬带兵官照前保护各国使馆，唯力是视，各该大臣等在各国，遇有交涉事件，仍照常办理等因，是朝廷于天津开仗之洋人，则严加惩创，于未与战事之洋官商教，则曲为保全。威德并施，昭如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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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屡次奏请保护各使臣，亦以圣虑之所重，时局之所系，首在此举，不容稍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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