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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知道,不能再听任这些意见疯长了。他得对骆秉章作出一个中肯评价,以终止谣言伤害。他说:骆秉章的道德品质与政治才干多到写不完,带兵打仗的本领也绝对不弱。(“德政既不胜书,武节亦非所短。”)这下大家才明白过来:原来骆秉章无为而治,表面上不动声色,肚子里尽是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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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骆秉章一点没闲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开门打仗第一件事,是筹钱。湖南作为中部闭塞省份,政府口袋也没有余钱。骆秉章从“短于治乱”中脱身出来,发挥他“长于治理”的长处,与左宗棠共同策划,在后勤一块,办了两件大事:一,减漕;二,抽厘。用今天话说,就是开创在全省收商业税和流通交易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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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秉章这两件事办得怎么样?向来对官员挑刺的王闿运,这样评价:“骆秉章用左宗棠议,首减湘潭浮折漕粮,定军需公费,先私取十五者,率改为公取一,藩司以下大讙(通假字,同“欢”)。时湖南阻乱,事专于巡抚,秉章决行之,遂通改漕章,岁增银二十余万,民乃得减赋数百万。武昌既复,林翼复效行之。及曾国藩在江西,亦效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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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秉章开创了政府靠税收支撑军费开支的先河,胡林翼和曾国藩后来都仿效他这个办法,解决了湘勇军饷难题,骆巡抚的才干,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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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持自己完整的独立性,左宗棠这边也不容易。首先一条,他不能受骆秉章“关聘”,自然也没有工资。怎么养活家里12口人?关键时候,胡林翼又来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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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翼和骆秉章商量,两人各从私人腰包里掏出500两银子,由骆秉章负责寻买宅院。骆秉章相中了城北司马桥的一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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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桥宅院买下来后,左宗棠给它取名叫左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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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公馆是个两进院子,有二十多间房子,房前屋后还有一片菜地,几亩池塘,虽近城市,却似山村,远离闹市,又在城里,到巡抚衙门又不算太远,有些柳庄味道,左宗棠住得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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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翼又通过渠道去筹钱,让左宗棠每月可拿到30多两银子,解决家庭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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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这些实际问题,骆秉章与左宗棠就可以放开手脚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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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完全双赢的合作,结果是,骆秉章成就了左宗棠,让他找到了做事的平台,实现“身无半亩,心忧天下”的抱负,向榜样诸葛亮看齐,名扬天下;左宗棠也成就了骆秉章,让他既避用自短,免在战场丧命,又取得了政绩,还名垂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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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骆秉章的全面信任与放权,加上曾国藩、胡林翼、郭嵩焘等一班湘籍官员的铁心支持,左宗棠胆子越来越大,步子越迈越快,他决定对清朝官场来一场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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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牛欲斗虎,猛龙必过江。左宗棠凭着一腔热血,以诸葛亮当年冒险过江东的勇气,对满官集团进行清肃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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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杨”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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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发起对满官集团的挑战,全由清朝的军队制度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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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军队,实行的是八旗加绿营制度。[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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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旗成立之初,都有些骁勇善战的角儿。但到了晚清,他们已彻底失去祖先的锋芒。八旗子弟凭借祖宗福荫,领着月钱,游手好闲,好逸恶劳,沾染恶习。每天打茶围、蓄画眉、玩票、赌博,斗蟋蟀,放风筝,坐茶馆,从早到晚,吃喝嫖赌,成了纨绔子弟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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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营呢,在清代中期以前,一直都是精锐部队。但国家久不打仗,营务逐渐废弛,军队逐渐腐败。到嘉庆初年镇压川、楚白莲教起义,本以为他们是马,拿出来一遛,才发现已变成羊。到镇压太平天国,逢战必败,由羊缩成了鼠,弄得皇帝天天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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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旗、绿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在生息、繁衍。军一代、军二代,军N代,其实都是“坑爹坑祖宗一代”。他们由掌握军事而掌控政治,垄断国家权力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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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能力与权力严重错位,太平天国才有机会起来打翻他们。湘勇崛起,正是八旗、绿营完全无能情况下的产物。如果八旗、绿营都还势大力沉,哪有养兵百万的朝廷,荒唐到要靠“教育部副部长”组织一帮农民用干农活的锄头耙头来挽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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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湘勇诞生,八旗、绿营就与它对立,像衰弱老年敌视能干少年一样。弱小但充满生机的湘勇,自然不愿意受这种压制,所以胡林翼批评八旗、绿营兵遇敌即溃,说“近年兵将伎俩,久为贼所窃笑”。曾国藩则忧心忡忡地说:“经制兵”(国家正规军)即使岳飞再活过来教他们打仗,孔子再活过来教他们文化,也救不过来。(“习气太盛,安能更铸其面目而涤其肠胃?恐岳王复生,半年不可以教成武艺;孔子复生,三年不能变革其恶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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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恨别人无能,不如做大自己。以曾国藩为核心,湘勇迅速凝聚了国内大批精英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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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澍当年独木支撑湘官集团,饱受了满官集团的排挤,他想到以亲帮亲,以邻带邻的方式,来培养湖南人才,发展速度惊人。短短十余年,湘官集团成了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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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社会中下层士人利益的湘官集团,迅速上升,代表社会上层士人利益的满官集团,日落千丈。错位发展到一个接近高度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发生碰撞。上升的湘官集团被跌落的满官集团的天花板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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