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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祸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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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形势发展的比想象的要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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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一旦升级成了事件,就都遵循一个规律,来得像山崩,去得像抽丝。樊燮举报,已将左宗棠拖进烂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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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嵩焘辛苦营救,只算开了个头;后面暗刀密剑,风声鹤唳,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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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有显规则,有潜规则;有显权力,有隐权力。有明线,有暗线。事情少有单线发生,往往多线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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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左行动,多头并进,多线同行,俨然成了湘官集团的一个工程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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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顺总策划,郭嵩焘做指挥,潘祖荫打先锋,让案件的发展,由潜规则升级为显规则,由隐权力而变作显权力。这是明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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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线呢?较量与角力,同样在悄悄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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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翼大胆来主持一场“救左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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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翼的直接对手,是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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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文正在抓紧霍霍磨刀,准备瞅准时机,一刀砍掉左宗棠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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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胡林翼与官文的关系,还真像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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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杨霈被湘官集团一班大员,拖脚的拖脚,打拳的打拳,抬尸的抬尸,活活给扳倒运走了。官文接替杨霈做总督,成了巡抚胡林翼身边的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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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都不用想,胡林翼态度能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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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胡林翼这个人,一生有个绝招,正史的说法,叫“喜任术,善牢笼”。翻译成今天白话,他擅长用一些计谋,设计一些圈套,将别人悄悄套进,猛地拉紧封口线,套死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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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性格的人,对待朋友像绵羊一样温暖,对待敌人像灰狼一样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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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特性,与胡林翼出身有关。他出身地主知识分子家庭,少年天才,智慧别人跟不上。但因为没有像左宗棠那样经历湘阴农村生活的锤炼,也没有经历过苦难的历程,所以没法具有厚道、固执、淳朴性格。少年得志的天分,在文字来文字去中就显得轻飘,在“道”的层次上难以持久,在“术”的层次上津津乐道,很容易从大聪明里另枝生出无数小聪明,在捉弄人上尽显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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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翼本来是有大智慧的人。他的智慧与实践一结合,创出《胡氏兵法》,时代无人能及。但他的实践能力很快被逼放弃。在贵州安顺做知府那几年,还平调到镇远、黎平做知府,不幸遭遇“抢桃功”事件。在官场勾斗中磨久了,他逼得学关系、用关系,再次激活了凌空蹈虚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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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翼不再研究兵法,转身爱上搞恶作剧,专心研究关系学,像高射炮不打老鹰,调转头来打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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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聪明的本领,小聪明的潜质,胡林翼全部被开发出来,别人哪里还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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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翼这种独门绝技,当然都上不得台面。但在晚清那样昏聩的朝廷里,逼得胡林翼经常使这些小聪明。左宗棠只知一味刚直正义、正大光明,胡林翼从反面弥补左宗棠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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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翼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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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显规则上,他一本正经,通过奏折的方式,向咸丰皇帝申辩。因为是同乡,不能申辩事情,他就换了个手法。一面夸奖左宗棠的才能,叫“精熟方舆,晓畅兵略”,暗示不要杀大能人。另一方面,他又煞有介事地帮皇帝分析原因,说左宗棠由原告变成被告,为什么呢?是“名满天下,谤亦随之”。等于说,左宗棠为什么弄得被别人举报?因为他名气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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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自然是瞎掰。名气大的人当时多了去,为什么只有左宗棠惹祸上身了?胡林翼当然知道,满汉矛盾比梅雨季节的疮疤还敏感,真相不能真说穿,底细更不能说破,得含蓄、绕圈子,皇帝听得开心就行。中国古代传统,凡事先拿道德做保护伞,充分考虑听者的情绪,不能讲事实与道理,哪怕真理全在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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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翼不敢和盘托出,旁敲侧击,蜻蜓点水,以图歪打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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