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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口之家,月消费200两,放在今天,算有一套中等别墅、开奔驰的中产生活。说不上奢侈,谈不上省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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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对家庭生活的态度,既不像严厉的海瑞,廉洁到家里年年岁岁只吃得起青菜,将艰苦朴素搞成怪癖,被黄仁宇定义为“古怪的模范官僚”,也不像李鸿章奢侈豪华,家里常年挥金如土,完全不顾苍生在贫困线上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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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太后安排他做两江总督,已主动暗示他为后代积财。但左宗棠不但没有捞钱,反而将工资的95%,全部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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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公的方式,各种各样,除了直接捐款,还有办学校,或者投资国家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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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手非常大气。 1876年春,左宗棠移师肃州,将做陕甘茶马使得来的工资38万两白银,一手全部交给手下大将刘典保管。他立下字据,宣布自己财产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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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钱怎么用?他规定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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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绝对不可以挪作西征军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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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下任总督到任,交点清楚,做将来西北急需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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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笔钱对当地老百姓起了大作用。 1906年5月,陕甘总督升允只用掉左宗棠留下的不到一半(16万5千两),就在甘肃兰州建成了黄河大铁桥(后命名“左公桥”,至今百年仍在使用,今已改名“中山桥”。 2008年,北京奥运会火炬传递兰州起跑点就在此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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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还捐款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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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7年,左宗棠在兰州城外城西北角修建了兰州贡院。工程浩大,用工170万个,耗时1年,材料本应投资在10万两以上,但左宗棠为了节省,调集闲着的军人当民工,又发动军队自制材料。一个大工程下来,材料费节省到才花3000多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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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上奏到工部核算,费用应该有10多万两,但左宗棠只写了3000两,根据国家标准,这是用料不合格的工程,不能报销。左宗棠如果硬要申请国家报销,就得做假账。凑个假数字报上去吗?左宗棠不愿意。他明白,做假账的结果,是以3000两的成本,反赚国家10万两,这等于开了一个以公肥私的口子。如果其他官员都来仿效,以后不知道要造出多少豆腐渣工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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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哈哈一笑,将报销单私藏,自己掏工资充公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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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个人钱,办社会事,“化私为公”,左宗棠在晚清中也是个开创,这跟“抬棺上阵”收复新疆一样,惊世骇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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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年轻时受钱的折磨可不少,他真的超脱了利益,将钱财看作身外之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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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写的《名利说》,道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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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认为:天下人做事情,都逃不过两个目的,名与利。但哪里有纯粹的名呢,名其实也是利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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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利益的名,有三种:一是道德之名,二是文章之名,三是一艺一伎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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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道德之名是什么?很悬乎。到底是人有了道德才出名,还是出了名才想起道德呢?见得多的,是道德或者在朝廷上出卖,或者在民间到处贩卖,这些人不过是欺世盗名,以名求利,“归于厚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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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文章之名,更加不靠谱。像王闿运那种人,不过是借文章忽悠天下,满足自己做当代苏秦的野心。顾炎武也是那种巧言令色的人,“负盛名招摇天下,屈吾身以适他人之耳目”,总在等待买主,没赚到好处,又转卖其他东西去了,像个投机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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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艺一伎(jì,技巧、才能)之名,就是像工人做工、农民种田、商人贩卖一样,通过具体办事,来得到利名。这事确实很小,君子们都看不起。但他们做事,都不欺骗和侵害别人,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自己的好处。这样的利,以及这样出名来获利,真实可靠,既不出卖良心,也不出卖廉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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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用自己的独特名利观,来处理天下事情。他希望自己像“工人做工、农民种田、商人贩卖”一样,通过自己的辛苦劳动,获得一艺一伎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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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总督是个官位,左宗棠职位上能追求的,事实上更接近道德之名、文章之名,像曾国藩那样,追求“立德、立功、立言”,以图不朽。哪怕这些德、言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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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左宗棠宁愿放弃立德、立言,期盼获得立功之名。这有难度。总督工作不同于做工务农经商,不是一艺一伎。在总督的位置上,怎么拒绝道德之名、文章之名的虚假,心安理得获得一艺一伎的利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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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需要通过行动继续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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