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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张有财得意忘形,口不择言,不但糊里糊涂地把自己送入了黄泉路,也使陡然失去经济支柱的家人陷入了困境。王氏生活无着,只得变卖房屋,举家迁往位于二道沟的娘家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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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有财一共有三个儿子,最小的就是张作霖,随母亲迁往二道沟时他已经十四岁了。王氏担心儿子重蹈丈夫的覆辙,就托人说项,把他送到街上高家木铺做学徒工。那个时候有句话,叫作“学徒学徒,三年为奴”,你想跟着师傅学手艺,师傅起初却只会把你当奴仆使唤。在高家木铺,张作霖除了要收拾屋子,担水做饭外,还要看孩子,倒尿盆,总之是整天忙到手脚不停,就这样,师傅还免不了要嫌长嫌短,左不是右不是地难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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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生来就受不了这种束缚,有一天他终于发作出来。师傅让干活,一动不动;数落几句,立马顶嘴;打了几下,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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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意外,气得浑身发抖的师傅把他赶出了门,木匠活当然也学不成了。王氏没有办法,只得又凑了几吊钱,让张作霖去卖包子。这是个不怎么需要垫付本钱的活,每天张作霖从包子铺赊账上货,然后背到附近各村去卖,卖完后再结账交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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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包子同样很辛苦,顺利时还能赚上几个钱,但更多的时候是根本卖不完包子,到了这个时候,张作霖就只能自己把剩余的包子吃掉,为此他时常拖欠包子钱。有一天下着小雨,没几个人出门,张作霖找不着主顾,郁闷坏了。正在发愁之际,他看到一群老太太正聚在一间屋子里玩纸牌赌钱,就凑上去瞧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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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最怕的就是儿子再跟赌博有染,偏偏他的儿子又继承了其父的基因和兴趣。只看了一会儿,张作霖就心痒难耐,向老太太们提出带他一道玩。老太太们知道他没什么钱,哪里肯答应。张作霖就以装包子的篮子作抵押:“我虽然没有钱,但是有包子,你们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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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初次玩牌,没有经验,和三个老太太一桌玩了几圈,都是张作霖一个人全输,为此还搭上了卖包子所得的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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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们耳聋眼花,手脚不灵,凭自己的这点机灵劲,竟然还不是她们的对手?张作霖正在懊恼,忽然外面起了一阵大风,把门窗都吹得咣咣作响。他见状穷极计生,猛地把身子压到牌桌上,一手按住自己的钱,一手把别人的钱统统搂了过来,然后下地就跑,一边跑一边嚷:“这风太大了,钱都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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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老太太起先还没明白过来,等到弄清小货郎是在抢赌资,才叉腰顿脚地在院门口朝他的背影大喊:“扣你的包子!”张作霖听见了,就在不远处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嬉皮笑脸地说:“没关系,里面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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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子里的白面包子早就被张作霖吃光了,发现真相,老太太们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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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大传:一个乱世枭雄的崛起与殒落 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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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生意至此是做不成了。王氏于是又向邻居借了一笔钱,买了些鞋面、胭脂粉、小梳子、针头线脑之类的小商品,让儿子到各处去卖。按照母亲的要求,张作霖背起货郎担,拿起唤铃,重又开始走街串巷,东游西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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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郎生意并不比包子生意更好做。每到一个地方,张作霖只要一放下箱子,人们便会围过来,挑这拣那,可是热闹归热闹,真正买的人却不多。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张作霖已经爱上了赌博,一旦碰到赌钱的,往往会扔下货郎担上去“耍”。一来二去,不仅输光了卖货赚来的钱,连货郎担也归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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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儿子又两手空空地回来,可怜的王氏欲哭无泪。她唉声叹气地对张作霖说:“我们欠邻居的债到现在还没还上,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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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之前碰上这种事,张作霖或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现在可不一样了。不管是卖包子,还是做货郎,都犹如在社会课堂进修,那些张作霖平时能够接触和认识到的人,从店铺的老板、旅店的老客、赶集的大小买卖人,再到学馆的先生、乡里的士绅,甚至是赌场里鬼混的赌徒,都是他的“一字之师”。这也使得张作霖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是一个走千家踏万户,知头识尾,懂得变通的“小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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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母亲诉说完难题,“小江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这一天,张作霖邻居家带崽的母猪突然掉进了村中的池塘。张作霖“看到”后站在池塘边大叫大嚷:“猪落水啦!”村民们听到喊声后都赶了过来,此时只见张作霖衣服也不脱,就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并将猪托出水面,赶上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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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站在岸边目睹了这一场面,十分感动,对张作霖大加夸奖。之后,又上门向王氏致谢,对她说:“多亏‘老疙瘩’(东北人通常把家里最小的儿女称为老疙瘩,张作霖的小名叫张老疙瘩)救了猪,我们家免受了损失。你家上次借的钱我就不要了,算是一点谢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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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猪就是张作霖连踢带踹给赶入池塘的。王氏虽然心里明白,但她也不会犯傻到把事情给挑明了,于是就顺水推舟地接受了邻居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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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寡妇家拉扯着几个孩子,实在是过得艰难。赵家沟有个兽医,正好丧妻,王氏便带着孩子改嫁了过去。老兽医为人厚道,听王氏说张作霖东来不成,西来不就,就说:“让老疙瘩跟我学兽医吧,学成了也能混个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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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民间的兽医主要是给马匹等牲口治病。张作霖天资聪颖,对这行又颇有兴趣,很快就学到了一些相马和医马的本事,这也是他生平掌握的第一个真正的社会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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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继父学习了一段时间后,张作霖重又走出家门,来到离赵家沟不远的图河堡镇,在镇上的一座大车店当起了杂役。图河堡镇子不大,但却是个交通中心,到大车店来落脚的客人特别多,不过其中有不少实际是乔装成客商的盗匪,东北民间称为“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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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北,人们常常把盗匪与赌徒并列,所谓“西北连天一块云,天下耍钱一家人。清钱耍的赵太祖,混钱耍的十八尊”。赵太祖指的是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此君年轻时酷爱赌博,民间甚至传说他与陈抟老祖赌棋,把一座华山都输掉了,因此赌徒皆奉他为鼻祖。至于“十八尊”,说的是十八罗汉。在佛教中,十八罗汉有“杀富济贫”“替天行道”的说法,所以就成了盗匪所信奉的神。东北盗匪往往会在胸前挂一尊小铜佛,此即十八罗汉中的第十七个罗汉,俗名布袋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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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从前有十八兄弟,家里很穷。为娘的实在维持不下去,就对他们说:“你们出去谋生吧,一年后回来见我。”兄弟们依言出去闯荡了一年,回来对母亲说:“天下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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