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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人先认为劫数难逃,接着意外被救,最后再一看,救他们的人并不是官军,也是“胡子”(曾家人搞不清“保险队”与“胡子”有何分别),而且没有马上放他们走的意思,不由又惊恐失色起来。到现在,发现接待他们的“胡子”竟如此温和体贴,又有些莫名其妙,那心情真的跟玩过山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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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干脆也把自己当“胡子”,不过是那种被逼上梁山的“好胡子”。他亲自招待车队中几个重要的随行人员,陪着众人一道躺在床上吸鸦片烟。就在这种貌似很放松的环境中,他突然叹了口气,说:“唉,现在我们的国家是如此地软弱,毫无国际地位,受尽了外人的欺凌,致使国内人民的生活竟达到这般境地,真使我有说不出的伤痛!我们所以当上土匪,也是被逼上了梁山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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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想不到一个“胡子”能够如此忧国忧民,谈吐还这么文雅抒情,便料定其中必有文章,他们中间一个地位较高的人便试着搭讪道:“我们很同情你的处境,我想我们将军来到奉天一定会有办法的,你们也一定会有出头露面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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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张作霖的样子确实很容易接近,此人又接着说:“请原谅我不懂规矩,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大胆请问您的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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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张作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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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过去听说过张作霖,知道对方乃是辽西著名的绿林首领。现在得知张作霖就在面前,他们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但同时又更加愕然,因为在他们的想象中,张作霖一定是生得高大威猛、面貌凶恶,怎么也没法跟眼前这个儒雅温和、文质彬彬的青年对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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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觉得诧异?那就对了!接下来,张作霖便把自己的身世以及为什么会走上绿林这条路的前因后果,都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其间,他有意在话中对增祺流露出一股愤懑不平之意,说增祺到任不久,也不先弄清真假虚实,就要对他们这些守法的“保险队”严拿法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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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险队”本身良莠不齐,既有像张作霖这样比较规矩、捍卫乡里的,也有像金寿山那样乱抢乱夺、胡作非为的,所以别说平时高高在上的增祺,就算是普通老百姓,有时也弄不清“保险队”与“胡子”到底有什么区别。增祺接受廖彭建议对“保险队”进行招抚,就是视他们为“胡子”,要平的是匪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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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得好,别人家的肉煨不热,官家一旦有这种心思,即便使用招抚的手段,也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圈住你。这正是张作霖所担心的,他不是真的认为增祺招安是假,怕就怕招过去之后还被盯贼一样盯着,那样的话,除非在娘肚子里重新翻个跟头,否则今生做梦也别指望“转正”成为真正的官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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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把戏演得更为逼真,张作霖继续做悲愤状,说如果增祺一意孤行,仍然要来硬的,“使我们有口难辩”,就只能破罐子破摔,“我们干这个勾当,个人的生命早已置之度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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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大传:一个乱世枭雄的崛起与殒落 若要好,大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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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如此一说,可把大伙吓坏了。你想啊,此时此刻,谁是不经摔的“罐子”?不就是他们这些肉票吗!刚才与张作霖搭讪的那名随员赶紧说:“依我愚见,长期同官家作对,毕竟是没有好处的。现在我们将军也同意招抚了,为了个人的前途,我看你们弃暗投明,才是正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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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想走的就是“正路”,但他偏偏还要欲擒故纵,装出一副低头沉思的样子。随员则早就沉不住气:“假如有这样的机会(指招抚),尊意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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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料到他有这一问:“我已说过了,我们都是良家子弟,因为迫不得已才不得不落草为寇。假如真有机会为国家效力,当然求之不得。不过听说增将军这个人很固执,我们想受招抚恐怕没有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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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又一本正经地反问道:“你们究竟是哪一部分的呢?那位太太又是谁呢?请放心,我们保证不会加害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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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队随员起先不敢暴露曾太太的身份,但看张作霖这样子,确实无加害之心,于是在思索片刻后对张作霖说:“待我回禀太太一声,取得她的吩咐再同你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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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点头应允,他心里明白,自己的计策至少已经成功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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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员找到增太太,向她讲述了张作霖的谈话经过。增太太也是见过点世面的女人,她和众人商议了一下,考虑论公论私都应该和张作霖取得相互之间的信任和沟通:一者,需要解除眼前危难;二者,就算从维护增祺的角度,也可以替他去掉可能危害地方治安的一个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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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员得到明确指示,随即出来告诉张作霖:“不瞒你说,我们太太就是增将军的夫人,有些话你不妨跟她唠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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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好,大做小”,一听这话,张作霖少不得还得扮出惊讶、谦疚、惊喜等各种复杂表情。之后,他跟着随员前去拜见增太太,一入室,先行大礼参拜,然后才低头站立着说:“张作霖冒犯夫人,愿听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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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对自己如此恭敬,又那么谦逊,增太太把最后的一点心理包袱都放下了:“我明白地告诉你吧,我就是增将军的夫人。我们这次是由京城来到奉天,路过此地。我原在省城时,就听说绿林各帮与将军为难,特别是你的声名最大。现在路上巧逢,想不到你这样对待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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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时年只有二十八岁,增太太无论如何不会想到,眼前这个青年不但是绿林大佬,而且在耍心计斗心眼方面也出类拔萃,乃是个“不由科举的状元,不作文章的秀才”。她这时候倒真的有点提拔和帮助一下这个年轻人的意愿了:“适才听跟班的谈了你过去的一切和你的愿望,我很同情你,我看你是一个很有为的青年,而且又有这样一部分力量,假如你能很快地改邪归正,弃暗投明,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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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继续保持着恭敬和谦逊的态度,以鼓励增太太继续说下去:“只要你能保证我们一行平安到达奉天,我也一定保证在增将军面前保举你,让你们这一部分力量为奉天地方效劳,这样既有利于地方治安,你们也有了出路。你看这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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