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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张锡銮从下榻处走出,一眼就看到了门外所备之马。他一边上前抚摸,一边忙问随从这是哪里来的好马。随从答道:“张作霖管带说特为将军壮行敬送此马,如蒙乘用,不胜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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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锡銮听了一愣:“张作霖?迄今未听过此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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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此前对张作霖完全不了解,但就凭这匹比自己的病马还要高出几等的好马,爱马至深的张锡銮在心情大悦的同时,对张作霖已经产生了很深很好的印象。以此为由头,两人也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彼此交谈中,张作霖从大家都爱马这一兴趣点出发,与新上司大谈起马经,他有医马、相马的经验,也称得上是一位医马御马的好手,张锡銮和他谈得很是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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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馈赠”说到底还是为了“巴结”,趁张锡銮高兴,张作霖引用“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的俗套,提出要拜张锡銮为义父。在张锡銮眼中,张作霖早已不是一个土里土气的地方管带,而是一个才智双全的奇才了,于是当即就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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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的套路还没有结束,他把手下召集到一起,从中选出二百五十名高大俊朗的骑兵,十人一排,组成二十五排,由自己亲自带队,前呼后拥地护送张锡銮去奉天城。人都是有虚荣心的,何况是新官上任,更需要下属给捧着,张作霖由此成了张锡銮到东北后培植的第一个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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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除盛京将军增祺已因故被免职外,原新民府知府增韫已升至奉天府府尹。朝中有人好做官,有张锡銮、增韫等人的多方提携关照,张作霖想不发达都难。张锡銮抵奉后不到三天,张作霖的部队即扩编为马步五营,他被任命为五营统带。如此高速度大幅度的提拔,颇具中国特色,旁人除了诧异和眼红,也莫可如何,而张作霖则眉开眼笑,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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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三省向被满人视为龙兴之地、陪都所在,在内忧外患不断,尤其关内随时可能爆发革命的情况下,慈禧太后对经营东北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1907年4月,清廷下诏在东三省实行官制改革,吉林、黑龙江各设巡抚分治其事,原先奉天的盛京将军改为东三省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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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任东三省总督是身兼钦差大臣的徐世昌,他带着军队上任,并且上任伊始即对地方治安进行强化。处于这种高压之下,各路中小绿林武装纷纷或亡或降或隐,原先盗匪蜂起的情况得到很大改观。剩下来的大鳄中,洪辅臣帮内发生内讧,他本人被刺死,余部被张作霖所招抚。冯麟阁和金寿山等因在首山之役中助日有功,经日本建议已由朝廷收编为省防营,不能算是江湖人物了。这样一来,实力上本就与冯麟阁处于伯仲之间的杜立三水涨船高,成了辽西独一无二的绿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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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大传:一个乱世枭雄的崛起与殒落 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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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江湖地位跃升后,杜立三越发骄横傲慢,目空一切,他除了尚把冯麟阁看成老前辈,给予特别尊重外,对其余头领均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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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立三也确实有嚣张的资本,不但官军不敢上门来剿,就连俄军看到他,都得绕着走。日俄战争期间,由于曾遭受过俄炮兵的轰击,杜立三选择了专打俄军,他常常对俄军人数较少或未加戒备的地区进行袭击,而且一打就跑。俄军在蒙受很大损失的同时,对这种忽隐忽现、出没无常的打法又束手无策,毫无办法。久而久之,他们在心理上都有了阴影,以至于每到一处,就会操着生硬的中国话问:“杜立子(俄军对杜立三的称呼)有没有?”老百姓成心吓他们,于是也用刚学会的俄国话回答:“也西(俄语有的译音)!”俄军一听,立时惊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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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西的老百姓对“老毛子”又恨又怕,可是日俄战争结束,杜立三又代替了“老毛子”,成了辽西的一大公害。据说杜立三不仅肆意掠夺民财,而且还霸占民女,因而民愤极大,各地控告和要求对他绳之以法的状纸在奉天公府中已经堆了厚厚一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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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的前任盛京将军增祺一样,徐世昌将杜立三视为必除的大患,他在给朝廷的奏折中说:“杜立三等以积年巨匪,屡与官军接仗,恶贯满盈,久为地方之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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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立三当时主要活动于“三界沟”一带。“三界沟”所以得名,是因为它处于辽阳、新民、海城三地交界处,乃典型的“三不管”区域。三地官员对杜立三向来都抱着装聋作哑、能推则推的态度,一旦发生案发,则相互进行推诿和指责。徐世昌这次决定专责一地,受其委派,奉天营务处提调殷鸿寿来到新民,向新任知府沈金錾和张作霖传达密令,要求他们限期剿灭杜立三,逾期不成,唯两人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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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张作霖而言,擒杀杜立三已不仅仅是邀功请赏的问题了,它还关系到自己能不能在官场上继续混下去,所以这事不是能不能干,而是必须干。简单一句话,机会就这么点,你有戏我就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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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擒杀杜立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以前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杜立三本人彪悍善战,所部武器精良、人多势众,官军与之交锋,从未能够占到便宜。除此之外,“三界沟”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杜立三又在那里修筑了不少碉堡和地道,沟内还设置重门深巷,是个易守难攻的贼窝。张作霖和沈金錾再三研究,认为派兵进剿没有太大的成功把握,最后很可能又落得个损兵折将、徒劳无功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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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攻不成,智取怎么样?智取的关键是设计捉住杜立三,张、沈都相信,只要杜立三落网,其部必然沦为一盘散沙,到时就算要端他的老巢,也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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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首先以结义兄弟的名义,派专人到“三界沟”向杜立三道喜,一面伪称奉天总督府派使来向他招抚,而且给他的官衔比自己还高,一面诓骗杜立三速来新民晋见“招抚委员”,以便筹备受抚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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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精心编造的这套东西,却并没有能如愿以偿地立即打动杜立三。杜立三长年纵横江湖,早就修炼成了个妖精,岂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而且他其实从心底里很鄙视张作霖:就知道抱粗腿,顺杆儿爬,官府一招手,你就欢天喜地地奔了过去,反过来与我们这些昔日的黑道兄弟作对。就你这样的,还配叫江湖好汉?没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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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不好,说话的诚信度也就打了很大的折扣。同时杜立三的母亲和弟弟也都认为张作霖是在设“鸿门宴”,此行风险太大,凶多吉少,力劝他不要去。既然如此,杜立三便打定主意不去新民,他对张作霖派来的人说:“张为官,我为匪,我们已经是走两条路的人了,当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朋友和交情。我们是有骨头的,我们看他升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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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骗不成,反遭到一顿奚落,张作霖又沮丧又生气。想来想去,他只得求助于和自己关系亲近的老秀才杜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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