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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62 (1)在满清八旗中,正黄、镶黄、正红三个满军旗系皇室亲自率领的所谓亲军,内务府人均出自这最亲信的三旗,自堂郎中以下所有司员全不例外;堂郎中以上即内务府大臣,也有的是司员提上来的,也有的是从外调来的。总之,除个别大臣外,全被三旗包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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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64 (2)上面说的这个合同,揭露在民国十四年二月十四日北京《京报》上,关于事先的传闻和内务府与荣源的声明,登在民国十三年年底前后日的《京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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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66 (3)民国十三年我出宫后,接收清宫的清室善后委员会在养心殿搜出了康有为和徐良给庄士敦的信共两封,连同金梁的条陈和江亢虎请觐见的信都发表了出来,但当时却没发表这一封,也没发康有为向吴佩乎进行活动的往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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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68 (4)《平报》民国十二年十二月十五日,作者: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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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70 (5)内战中,火车常被双方扣留,京津间交通秩序也很不正常,这趟车是根据东交民巷的意思组成的,交战双方都老老实实地不敢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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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72 (6)这是记者报道的文字,登在民国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的《顺天时报》上,基本和我的意思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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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74 (7)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藏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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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76 (8)刘邦《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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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78 (9)括弧内文忠、忠武是梁鼎芬和张勋的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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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83 我的前半生(精装典藏版) [:1705806264]
1705808384 我的前半生(精装典藏版) 第四章 天津的“行在” (1924—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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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86 我的前半生(精装典藏版) [:1705806265]
1705808387 一、罗振玉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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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89 到了天津,才知道并不像罗振玉说的那样,“住处准备妥当”。我在大和旅馆先住了一天,第二天,婉容、文绣和日本使馆里的那一套人马也都来了,才一同搬进匆忙布置起来的张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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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91 张园是一座占地约有十二三亩的园子,中间有一座天津人称之为七楼七底的楼房。这是前清驻武昌第八镇(相当于师)统制张彪建做游艺场用的房子。武昌起义时,张彪吓得连官印也不要了,带着他的金银财宝和家眷溜到天津,在日本租界里当了寓公。这位在清朝丢了脸的“名将”,在我以每月租金二百元代价租用他的别墅之后,每天清晨都带来一把扫帚,自动在张园里扫院子,大概是表示自己一贯矢忠之意。后来不知是经谁的劝阻,才丢下那把扫帚。我在这里住了五年,后来又搬到陆宗舆的“静园”住了两年,一直到我离开了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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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93 我到天津来的目的原是为了出洋,结果却一连住了七年。这是我在各派遗老、各种主意之间摇摆的七年。这时,王公们对我的左右力量,早已大为减弱;我父亲起初不大来天津,后来虽然也常来(住在我原先买的英租界戈登路的房子里),对我并不发生什么作用。在这期间,庄士敦老师也离开了我,到威海卫去当他的专员,威海卫被中国政府收回之后,他就到英国接受爵士的爵位,做了伦敦大学的汉学教授兼英国外交部的顾问。这七年间,在我身边进行着钩心斗角的人物,大致可分为这几派:起初把希望放在恢复优待条件以复原还宫方面,后来又退缩为维持原状的,是以陈宝琛为首的一批“旧臣”,可以称之为“还宫派”。把希望放在出洋以取得外国主要是日本的援助上,是以罗振玉为首,其中有遗老遗少,也有个别王公如溥伟之流,按当日说法,可以称之为“联日”或“出洋”派。把希望放在联络、收买军阀方面,即所谓“用武人”一派,这派人物颇复杂,有前清遗老,也有民国的政客,中心人物却是我自己。后来又回到我身边的郑孝胥,起先并不属于哪一派,好像哪一派的主张他都赞成过,也反对过,他更提出过任何一派不曾提过的如所谓“用客卿”(外国人)、“门户开放”(向每个肯帮助复辟的国家勾结)等主张,因而也受过各派人的反对。但是,当他后来一拿定了投靠日本这个主意,一切反对派就都不成他的对手了。他不但胜过了他们,而且连他的老对手、“联日派”的老首领罗振玉,在这个阶段的争夺中又被他将多年经营来的成果,轻轻攫取到手。不过这也是后话,现在还是先说一说把我弄到天津来的罗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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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95 罗振玉到宫里来的时候,五十出头不多,中高个儿,戴一副金丝近视镜(当我面就摘下不戴),下巴上有一绺黄白山羊胡子,脑后垂着一条白色的辫子。我在宫里时,他是袍褂齐全,我出宫后,就总穿一件大襟式马褂,短肥袖口露出一截窄袍袖。一口绍兴官话,说话行路慢条斯理,节奏缓慢。他在清末做到学部参事,是原学部侍郎宝熙的旧部,一个三品官,本来是和我接近不上的,在我婚后,由于升允的推荐,也由于他的考古学的名气,我接受了陈宝琛的建议,留做“南书房行走”,请他参加对宫中古彝器的鉴定。和他前后不多时间来的当时名学者,还有他的姻亲王国维和以修元史闻名的柯劭忞。陈宝琛认为“南书房”有了这些人,是颇为清室增色的。当然,罗振玉在复辟活动方面的名气比他在学术上的名气,更受到我的注意。他在辛亥革命那年东渡,在日本做了十年寓公,考古写书,自名“仇亭老民”。升允和善耆到日本活动,寻求复辟的支援时,他跟他们搅在一起,结了缘。后来升允灰了心,在青岛住了一阵后,跑到天津日本租界当寓公,善耆定居在旅顺大连,接受日本人的豢养。罗振玉在日本住到一九一九年,回国住在天津,后来在大连码头开设了一个叫墨缘堂的古玩铺,一边用假古董骗一种日本人,一边又和另一种日本人拉拉扯扯,继续寻求复辟的同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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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97 罗振玉并不经常到宫里来,他的姻亲王国维能替他“当值”,经常告诉他,当他不在的时候,宫里发生的许多事情。王国维对他如此服服帖帖,最大的原因是这位老实人总觉得欠罗振玉的情,而罗振玉也自恃这一点,对王国维颇能指挥如意。我后来才知道,罗振玉的学者名气,多少也和他们这种特殊瓜葛有关。王国维求学时代十分清苦,受过罗振玉的帮助,王国维后来在日本的几年研究生活,是靠着罗振玉一起过的。王国维为了报答这份恩情,最初的几部著作,就以罗振玉的名字付梓问世,罗振玉也居然受之无愧。罗振玉早年是有远见的,放长债滚大利的办法是生效了。罗、王两家后来成了儿女亲家,按说两人又是老友又是近亲,王国维的债务总可以不提了,其实不然,罗振玉并不因此忘掉了他付出过的代价,而且王国维因他的推荐得以接近“天颜”,也要算做王国维欠他的情分,所以,王国维处处还要听他的吩咐。我到了天津,王国维就任清华大学国文教授之后,不知王国维在一个什么事情上没有满足罗振玉的要求,罗振玉又向他追起债来,继而又以要休退王的女儿(罗的儿媳妇)为要挟,逼得这位又穷又要面子的王国维走投无路,在一九二七年六月二日跳进了昆明湖里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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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399 王国维死后,社会上曾有一种关于国学大师殉清的传说,这其实是罗振玉作出的文章,而我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这篇文章的合作者。过程是这样:罗振玉给张园送来了密封的所谓王国维的“遗折”,我看了这篇充满了孤臣孽子情调的临终忠谏的文字,大受感动,和师傅们商议了一下,发了一道“上谕”说,王国维“孤忠耿耿,深堪恻悯……加恩谥予忠悫,派贝子溥伒即日前往奠缀,赏给陀罗经被并洋两千元……”罗振玉于是广邀中日名流、学者,在日租界日本花园里为“忠悫公”设灵公祭,宣传王国维的“完节”和“恩遇之隆,为振古所未有”,又在一篇祭文里更宣称他相信自己将和死者“九泉相见,谅亦匪遥”。但是那个表现着“孤忠耿耿”的遗折,却是个假的,编造者正是要和死者“九泉相见”的罗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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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401 那时我身边的几个最善于钩心斗角的几个人,总在设法探听对手的行动,办法之一是收买对手的仆役,因而主人的隐私,就成了某些仆人的获利资本。在这上面肯下功夫又肯花钱的是郑孝胥和罗振玉这一对冤家。罗振玉假造遗折的秘密,就这样被郑孝胥探知,于是在某些遗老中就传开了。这事的真相当时没有传到我耳朵里来,因为一则谥法业已赐了,谁也不愿担这个“欺君之罪”,另则这件事传出去也实在难听,这也算是出于遗老们的“爱国心”吧,就把这件事压下去了。一直到罗振玉死后,我才知道这个底细。近来我又看到那个“遗折”的原件,字写得那么工整,显然不是他的手笔,一个要自杀的人能找到代缮绝命书的人,这样的怪事,我当初却没有发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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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403 罗振玉给王国维写的祭文,很能迷惑人,至少是迷惑了我。他在祭文里表白了自己没有看见王国维的“封奏”内容之后,以臆逆其心事的题目渲染了自己的忠贞。说他自甲子以来曾三次“犯死而未死”,头两次在我出宫和进日使馆的时候,他都想自杀过,第三次是最近。他本想清理完未了之事就死的,不料“公竟先我而死矣,公死,恩遇之隆,为振古所未有,予若继公而死,悠悠之口或且谓予希冀恩泽”,所以他就不便去死了。好在“医者谓右肺大衰,知九泉相见,谅亦匪遥”。这篇祭文的另一内容要点,是说他当初如何发现和培养了那个穷书记,(1)这个当时“黯然无力于世”的青年在他的资助指点之下,终于“得肆力于学,蔚然成硕儒”。总之,王国维无论道德、文章,如果没有他罗振玉都是成不了气候的。那篇祭文当时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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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405 我对罗振玉本人的文章,一直没有弄清底细,对他的道德,却逐渐发生了怀疑。早在北京日本使馆的时候,他曾主张把故宫的古物弄到东交民巷一个外国仓库里,筹设什么和外国人合办的博物馆,就有人背后和我说他存心不良,一贯骗人,我没有相信。到天津之后,我发现张园并没有像他说的已经收拾好,我心里开始有些不快了。以后陈宝琛、胡嗣瑗、郑孝胥屡次含含蓄蓄地说他善于招摇,言过其实,他和日本方面的关系,未必尽如其言。每逢罗振玉提出出洋计划,陈、胡等人必有一番驳辩,不是说罗振玉的办法冒险,就是说罗振玉虚构、夸大日本人的支持。我处在这种的争吵中,对罗振玉又想利用他为我活动复辟,又怀疑他靠不住。对陈宝琛这一派则是又相信他们对我的忠诚,又觉得他们不免太胆小,暮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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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407 这两伙人起初的争论焦点,是出不出洋的问题。当我从北京日本使馆跑到天津日本租界,社会上的抨击达到一个新高潮,天津出现了一个“反清大同盟”专门和我作对的时候,罗振玉这一伙人便向我说,无论为了安全还是为了复辟,除了出洋别无他路可走。这一伙人的声势阵容,一时颇为浩大、齐正,连广东一位遗老陈伯陶也送上奏折说:“非外游不足以保安全,更不足以谋恢复”,并主张游历欧美之后可定居日本,以待时机变化。陈宝琛这一伙认为这完全是轻举妄动,因为一则冯玉祥未必能站得住脚,危险并不那样大,另则出洋到日本,日本未必欢迎,反而更刺激了社会舆论,弄不好连个立身之地都没有了。这时陈宝琛完全成了还宫派,认为段祺瑞和张作霖之流能让我回到紫禁城,恢复民国十三年以前的状况。我对陈宝琛等人所抱的希望,不感兴趣,但他们提出的倘若出洋不成反而会引起危险,引起了我的注意,因此对罗振玉的主张又犯了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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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409 一九二六年,政局曾经一度像陈宝琛这一伙的希望那样发生了变动,张作霖又转而和吴佩孚联合了,张、冯终于发生了冲突,冯军遭到了奉军的攻击,冯玉祥撤走了天津的军队,北京的冯军处于包围之中。段祺瑞与张作霖勾结,被冯军发现,段祺瑞逃走了,但随后冯军也在北京站不住脚,退往南口,奉军张宗昌进了北京。七月间,张、吴两“大帅”在北京的会面,引起“还宫派”无限乐观,“还宫派”活跃起来了。不仅有我身边的陈宝琛亲自到北京,找他的旧交新的内阁总理杜锡珪去活动,在外面的康有为也致电吴佩孚、张作霖、张宗昌等人,呼吁恢复优待条件。康有为给吴佩孚写了一封长信,历数清朝的功德,什么“康熙三十六年定国税后永不加重”,“历朝百战力征……三百万方里之地归于中国”,以及遗老们一向恃之为理的“中华之为民国,以清朝让之,非民国自得之也”等等之后,请吴佩孚乘机复辟,并说张作霖等人都没问题,外交方面也有同心,甚至“国民党人私下亦无不以复辟为然”,“全国士大夫谈无不疑民国而主复辟”,因此“今但待决于明公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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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8411 但是,这时已是北洋军阀的回光返照时期。虽然北方各系军人忽然又合作了,张作霖又被公推为安国军总司令了,但从一九二五年开始了国共第一次合作,国民革命军的北伐到第二年势如破竹,孙传芳、吴佩孚、张作霖的前线军队不住溃败下来,他们正自顾不暇,哪有心情管什么优待条件?陈宝琛没有活动出什么结果,吴佩孚给康有为的回信则说他的来信所云“金石不渝,曲高无和必矣”。过了一年,康有为抱着未遂之志死在青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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