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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申十六日。长尾雨山以电话约勿出,当即来访,遂以汽车同游天满宫金阁寺而至岚山。高峰峭立,水色甚碧,密林到顶,若无路可入者。入酒家,亦在林中,隐约见岩岫压檐而已,饮酒食鱼,谈至三时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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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酉十七日……长尾来赠画扇,遂至圆山公园,左阿、家、狩野、内藤、近重、铃木皆至,顷之高濑亦至,唯荒木、内村在东京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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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二十日。作字。雨。诣长尾辞行……太田来云,东京备欢迎者甚众,将先往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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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巳二十五日。十一时至东京下火车。至车站投刺者数十人。小田切、高田丰树、冈野皆来帝国旅馆。雨甚大。岩田、水野梅晓亦来。冈野自吴佩孚败后遁而为僧。夜宿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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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二十六日……水野谈日政府近状颇详,谓如床次、后藤、细川候、近卫公,皆可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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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二十七日……遂过水野,复同访床次。床次脱离民主党而立昭和俱乐部,将为第三党之魁。岩田来。小田切来。太田、白井、水野、佃信夫来。山田来。汪荣宝来……夜赴近卫公之约,坐客十余人,小田切、津田、水野、太田皆在座。近卫询上近状,且极致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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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二十八日……川田端穗者,称长尾雨山之代理人,与松本洪同来约九月初八日会宴,坐客为:平沼骐一郎,枢密院副议长;桦山资英,前内阁秘书长;牧野谦次郎,能文,早稻田教授;松平康国,早稻田教授;国分青崖,诗人;田边碧堂,诗人;内田周平,能汉文。此外尚十余人……岩田与肃邸第十八子宪开来访,今在士官学校……津田静枝海军大佐邀至麻布区日本料理馆,为海军军令部公宴。主席者为米内少将,坐客为有田八郎,水野梅晓,中岛少将,园田男爵(东卿之婿),久保田久晴海军中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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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丙戌朔。太田来。参谋本部总长铃木,次长南,以电话约十时会晤。与大七、太田同往。铃木询上近状,且云:有恢复之志否?南次长云:如有所求,可以见语。对曰:正究将来开放全国之策,时机苟至,必将来求。吉田茂外务次官约午饭,座中有清浦子爵奎吾,冈部长景子爵,高田中将,池田男爵,有田,岩村,水野,太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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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亥初二日……岩田偕宪开、李宝琏、刘牧蟾来访。李刘皆在士官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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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寅初五日……水野、太田来。与水野同访后藤新平,谈俄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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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巳初八日……工藤邀同至白井新太郎宅,晤高山中将,野中、多贺二少将,田锅、松平皆在座,颇询行在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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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十三日太田送至神户登长崎丸。长尾雨山自西京来别。富冈、福田皆来。十一点半展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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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伪满成立以后,强盗已经走近了打开的“门户”,他仍然没有忘记“共管”的理想,一有机会便向外面宣传“门户开放、机会均等”。这犹如给强盗做底线的仆人,打开了主人家的大门,放进了一帮强盗,当了一帮强盗的大管事,犹感不足,一定还要向所有各帮强盗发请帖,以广招徕。这自然就惹恼了已经进了门的强盗,一脚把他踢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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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半生(精装典藏版) 七、“行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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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张园里住了一段时间以后,就觉得这个环境远比北京随便而又舒服。我有了这样的想法:除非复辟的时机已经成熟,或者发生了不可抗拒的外力,我还是住在这里的好。这也是出洋念头渐渐冲淡的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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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园(和后来的静园)对我说来,这里没有紫禁城里我所不喜欢的东西,又保留了似乎必要的东西。在紫禁城里我最不喜欢的,首先,是连上街逛逛都没有自由的那套规矩,其次,是令我生气的内务府那一批人。如今我不仅能逛街,我也有了直接为复辟而任意行事的自由,别人只能进谏而无法干涉。在紫禁城里,我认为必要的东西,就是我的威严,在这里也依然存在。虽然我已不穿笨拙的皇帝龙袍,经常穿的是普通的袍子马褂,更多的是穿西装,但是这并不影响逢年过节王公大臣遗老遗少们到这里来给我叩拜。虽然我住的地方从前做过游艺场,没有琉璃瓦,也没有雕梁画栋,但还有人把它称做“行在”(我也觉得抽水马桶和暖气设备的洋楼远比养心殿舒服)。北京的宗族人等还要轮流来这里给我“值班”,从前张园游艺场售票处的那间屋子,就等于“乾清门侍卫处”。虽然这里已没有了“南书房”“懋勤殿”“内务府”这些名堂,但在人们的心目中,张园那块“清室驻津办事处”的牌子就是它们的化身。至于人们对我的称呼,园子里使用的宣统年号,更是一丝不苟地保留着,这对我说来,都是自然而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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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园时代,内务府大臣们只剩下荣源一人,其余的或留京照料,或告老退休。我到天津最初发出的“谕旨”有这两道:“郑孝胥、胡嗣瑗、杨钟义、温肃、景方昶、萧丙炎、陈曾寿、万绳栻、刘骧业皆驻津备顾问。”“设总务处,著郑孝胥、胡嗣瑗任事,庶务处著佟济煦任事,收支处著景方昶任事,交涉处著刘骧业任事。”陈宝琛、罗振玉、郑孝胥是每天必见的“近臣”,他们和那些顾问们每天上午都要来一次,都坐在楼外西边一排平房里等着“召见”。这排平房里还有一间给请求“觐见”的预备的屋子,供他们坐候传唤。曾经在这间屋里坐过的人,是数不胜数的。除了武人,还有政客,除了“遗老”,还有各式“时新”人物,除了骚人墨客,还有医卜星相。像青年党党魁曾琦,网球名手林宝华,《新天津报》主笔刘冉公,国民党监察委员高友唐……都曾加入张宗昌、刘凤池的行列,在这里恭候“奏事官”的“引见”。驻园的日警(天津人称之为“白帽”),就驻在与这排房相对的平房里,每日登记着这些往来的人物。每当我外出,这里的日警就有一人便衣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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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园里的经济情况,和紫禁城比起来自然差得多了,但是我还拥有一笔可观的财产,这主要是我从宫里弄出来的一大批财物,一部分换了钱,存在外国银行里生息,一部分变为房产,按月收租金。此外,在关内外我还有大量的土地,这是清朝入关后“跑马圈地”弄来的所谓“皇产”,数字我不知道,据我从一种历史刊物上看到的材料说,单直隶省的皇产(不算八旗的)约有十二万垧。即使把这数字打几个折扣,也还可观。为了处理这些土地的租赁与出售,民国政府和清室专设了一个“私产管理处”,两家坐地分赃,卖一块分一笔钱,这也是一项收入。此外,前面我已说过,我和溥杰费了半年多工夫偷出来的大批珍贵字画古籍,这时还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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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天津之后,京、奉、津等地还有许多地方须继续开支月费,我设立了“留京办事处”“陵庙承办事务处”“驻辽宁办事处”“宗人府”“私产管理处(与民国当局合组的)”“东陵守护大臣”和“西陵守护大臣”等去分别管理。我找到了一份材料,这上面只算北京和东西陵这几处的固定月费、薪俸、饭食,就要开支一万五千八百三十七元八角四分。(6)至于天津一地的开支,每月大约需一万多元,(7)但是最大宗的开支——收买和运动军阀的钱,不在此数。这类的开支,可能一笔就超过北京天津两地的经常月支的几倍。每月平均开支中的购买一项,约占全月开支三分之二,这也没有包括大项的,比如汽车、钻石之类的项目。这种开支比在北京时大得多,而且月月增加,因为在这十里洋场上见什么喜欢什么,喜欢什么买什么,像钢琴、钟表、收音机、西装、皮鞋、眼镜,买了又买,不厌其多。婉容本是一位天津大小姐,花钱买废物的门道比我更多,她买了什么东西,文绣也一定要,我给文绣买了,她于是又买,而且花的钱必须多,好像不如此而不足以显出“皇后”的身份。文绣看了,又是叽咕着要。这种竞赛式的购买,弄得我后来不得不规定她们的月费定额,自然,给婉容定的数目要比文绣的大一些,记得起初是婉容一千元,文绣八百元,后来财政困难,减到三百与二百。至于我自己花钱,当然是没有限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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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昏天黑地的挥霍,很快恢复了紫禁城时代的窘状,张园里有时竟弄得过不了节,付不出房租,后来连“近臣”和“顾问”们的俸银都索性不给了。郑孝胥在一九二六年的日记里曾有这一段话:“行在有三人皆自甘报效者:张彪不受房租,王九成愿供来米粮及牛羊豕肉(其实没办到),郑孝胥求逐日进讲《通鉴纪事本末》,此亦张园之掌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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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无数的钱,买了无数用不着的东西,也同时买来了一个比庄士敦给我的更强烈的观念:外国人的东西,一切都是好的,而对照之下,我觉得在中国,除了帝制之外,什么都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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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留兰香牌口香糖,或者一片拜耳的阿司匹林,不要小看它仅卖个几分钱,这几分钱的东西就足够使我发出喟叹,认为中国人最愚蠢,外国人最聪明。当然,我想到的中国人,并没有包括我自己,因为我自认是凌驾于一切臣民之上的人。我认为就连那些聪明的外国人也是这样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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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在外国租界地上,受到的是一般中国人绝对得不到的待遇。暂且不说日本人,即使是美国的、英国的、法国的、意大利的等等,各个欧美国家的总领事、驻军长官、洋行老板,对我也极为恭敬,称我“皇帝陛下”,在他们的国庆日请我去阅兵,参观兵营,参观新到的飞机、兵舰,在新年和我的生日都来向我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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