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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42 二月下旬,张景惠奉行本庄繁的指示,率领辽宁臧式毅,吉林熙洽和赵欣伯等到旅顺“请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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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47 我的前半生(精装典藏版) [:1705806282]
1705809648 我的前半生(精装典藏版) 二、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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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50 我和板垣谈妥了交易——以一年为期,如届时不改为帝制,我就不做这个“临时执政”,上角利一来告诉我说,军方的意思是由郑孝胥出任第一任国务院总理。我点了头。他又拿来第一任各部总长的名单,我也点了头。过了几天,即二月二十九日,关东军参谋部四课包办的“自治指导部”在沈阳搞了个“全满洲会议”,做出了“拥戴”我为执政的“决议”,并选了九名请愿代表。上角和郑孝胥都来告诉我说,在请愿代表团第一次来请愿的时候,要表示谦逊辞谢,第二次请愿时,才应允。我又点了头,并且叫陈曾寿替我把“辞谢”和“应允”的台词都给我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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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52 在旅顺的最后几天里,还有些其他的嘱咐,我都一律照办,一律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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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54 我从此开始了对日本人百依百从的历史。这并非完全由于害怕,也不像后来关内某些报纸上揣测的“迫不得已”。固然自从和板垣打过交道之后,我有了“瓷人”的感觉,觉得处境有如踩着老虎尾巴,但另一方面,有了日本租界的七年生活,我的灵魂的根子已深深扎在这种特定土壤内。我相信要满足自己的欲望——从最低的生命安全到最高的复辟清朝,只有借用日本人的势力,求得日本人的庇护和慷慨。我这种思想经过胡嗣瑗、陈曾寿这些重新得到我宠信的旧臣的一番引经据典,很快就明确地树立起来,而且扫掉了满天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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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56 胡、陈等人这时又自由地回到我的身边。虽然他们的复辟大清的主张失败了,“正纪纲”、争用人权等等也未成功,但是他们对于能回到我的身边任职是满意的,因此就劝我不要着急,举出历史上晋重耳、汉刘秀等等的例子说明,中兴大业都免不了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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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58 这时,表示后悔的罗振玉也如此主张,商衍瀛则以“老祖”的乩语证实这个想法的正确。有了这些理论和预言,我的懊丧心情逐渐平复了,甚至郑垂的通权达变论我也认为有道理。最后,我不再对“执政”的称谓觉得是侮辱,而看做是通往皇帝宝座的阶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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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60 这种思想,反映在我叫陈曾寿写的两篇不可少的祭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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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62 祭告关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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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64 伏维护国英灵,赫昭显应,深蒙加被,久矢皈依。今以丰镐旧邦,渝于水火;群情推戴,勉为其难。拨乱反正,懔大义于春秋;尝胆卧薪,效畏天于勾践。变五铢钱之业,窈有慕于前规;秉九顿首之诚,唯祈夫灵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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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66 祭告列祖列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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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68 二十年来,视民水火,莫由拯救,不胜付托,丛疚滋深。今以东三省人民之拥戴,邻邦之援助,情势交迫,不得不出任维持之责。事属创举,成败利钝,非所逆睹。唯念自昔创业之君,若晋文之于秦穆,汉光武之于更始,蜀先主之于刘表、袁绍,明太祖之于韩林儿,当其经纶未展,不能不有所凭借,以图大举。兹本忍辱负重之心,为屈蠖求伸之计,降心迁就,志切救民;兢兢业业,若履虎尾。敢诉愚诚,昭告于我列祖列宗之灵,伏祈默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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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70 我的“降心迁就”和“兢兢业业”的表演,由逼真、认真而日趋神形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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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72 三月一日,“全满洲会议”的请愿代表等九人到达旅顺,这是上角说的第一次“请愿”,是要辞退的,我于是拿出了第一次用的台词表演了一番,并且把那个三天前写好的台词交给了“代表”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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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74 予自经播越,退处民间,闭户读书,罕闻外事。虽宗国之玷危,时轸于私念,而拯救之方略未讲。平时忧患余生,才微德鲜。今某某等前来,猥以藐藐之躬,当兹重任,五中惊震,倍切惭惶。事未更则阅历之途浅,学未裕则经国之术疏,加以世变日新,多逾常轨,际遇艰屯,百倍畴昔。人民之疾苦已臻其极,风俗之邪诐未知所届。既不可以陈方医变症,又不可以推助徇末流。所谓危急存亡之秋,一发千钧之会,苟非通达中外,融贯古今,天生圣哲,殆难宏济,断非薄德所能胜任。所望另举贤能,造福桑梓,勿以负疚之身,更滋罪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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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76 三月五日这天,“代表团”二次出场,人数增加到二十九名,张燕卿、马涵清、林鹤皋、谢介石、赵仲仁和蒙古王公凌陛等人都来了。于是我又拿出了另一个台词,表演之后交给了他们。这里面说:“承以大义相责,岂敢以暇逸自宽;审度再三,重违群望。”并且说,“勉竭愚昧,暂任执政一年,一年之后,如有陨越,敬避贤路。傥一年之内,宪法成立,国体决定,若与素志相合,再当审慎,度德量力,以定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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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78 “代表”们当然也有备好的台词,表示了同意。当天,胡嗣瑗和后赶到的前内务府大臣宝熙,押了行李先去长春准备。次日,我和婉容以及郑、罗等人先到汤岗子,张景惠和赵欣伯等人也到了这里来迎接。过了一夜,动身去长春,三月八日这天的下午三时,火车到了长春站。我的脚踏上了长春的站台,我的神形也达到了完全合一的程度。在军乐声中我看见了一列列的人,手里握着太阳旗和板垣给我看过的黄色旗子,在这种行列间发现了一群拿着黄龙旗的跪在地上的满族,我竟忽然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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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80 汽车穿过了沉默的街道,穿过了扎着纸花的粗陋的彩牌楼,把我送到一座古旧的院落中。这是从前清朝道尹衙门的旧房子,这就是匆忙拾掇出来的“执政府”。第二天,在这里举行了所谓执政就职典礼。关东军的本庄、三宅光治(参谋长)、板垣(高级参谋)、石原莞尔(参谋)和“满铁”总裁内田康哉一律参列。参加典礼的旧臣除了郑、罗之外,还有商衍瀛、宝熙、陈曾寿、胡嗣瑗、万绳栻、林棨、王季烈、三多、善宝、赵景祺、毓善、凌升等。同时登场的还有被称为“建国元勋”的张景惠、臧式毅、马占山、熙洽、张海鹏。那天我穿了西式大礼服,接受到场的中国人三鞠躬,我行了一鞠躬答礼,然后由臧式毅和张景惠送上黄绫包的“执政印”。郑孝胥代我念了“执政宣言”。完了就是接见外宾,内田康哉致“祝词”,罗振玉代我致答词。然后,到院子里升旗、照相。照完相,在院子里举行了庆祝酒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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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82 酒会未散,一个发光的秃头晃到了我的身边,我耳根响起了一种非常恭顺的声音:“本庄司令官向孝胥表示了,要孝胥担任国务总理的重担。孝胥固辞不受,可是这是日本军方的意思,再说也要上头同意呀……”他把写得很整齐的任命书送到我的眼前,除了特任总理的之外,还有各部总长的。我自然又是点头,一声不响地在公文上签了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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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84 经我亲手升起的“满洲国国旗”,像一块黄色的破补丁,贴上了祖国东北的天空。在这块天空下面,二百万平方公里的山河从此完全沦为日本帝国主义的殖民地,三千万同胞成了地狱中的奴隶。日寇有了日后发动全面侵略战争的基地,为“南进”或“北进”铺起了启程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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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86 我当时即使能看出祖国人民以至东南亚人民将要为我付出的代价,但为了我的欲望,也是在所不惜的。一九三五年我做了“康德皇帝”,我的欲望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满足。这时,我不是完全看不到掠夺,不是完全听不到屠杀,但我仍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在整整十四年中,在人民的反抗、痛骂、怨恨和呻吟声中,我为了一项私欲——从君临天下的野心降到维持皇帝的招牌,再降到生命的安全——我尽力讨好强盗和凶手们,顺从地为他们效劳,给他们搽脂抹粉,把掠夺和屠杀都变为合法的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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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88 我和强盗凶手们的第一个交换条件,是我和本庄繁签订的《日满密约》。在这项交易中,日本人允许承认我为“满洲国”的“元首”,我允许就任“执政”后实行这五项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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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809690 一、将满洲国的国防及维持治安权委托于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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