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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有什么生活上的事要研究,但立刻也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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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我现在虽然很不错,可是我们年岁差得这么多,兴趣就很难一致,我喜欢的你不一定喜欢,你喜欢的我也不一定喜欢……我想来想去,还是离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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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真像一桶冷水似的,直浇到我头上,一年半的往来,忽然有了这样的结果,真是难以令人相信的事。说实话,我对她的感情也正是在这一年半中才有的,我相信她对我也是如此,为什么会出了这样的事呢?我不得不表示了异议,我说出自己的感觉,我说:“我们感情不是很好吗?你说的那些,我并不那样想,为什么兴趣不能一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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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她的态度是那样坚定。我这时还不知道她先和所长谈过,当所长说出了调解的话来,她竟是越劝越坚决。我真没意料到的是从前那个百依百顺的人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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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我只是重复着那句话:“我想来想去,只好这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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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我最后说,“这是勉强不了你的,我也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你的痛苦上。我希望离开之后,我们还是朋友,像兄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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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定的。”她竟然又掉了眼泪,表示了同意,“我们还是朋友,以后感情也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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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她走出了会见室,我心酸起来了。接着所长找了我,一看所长的表情,我已明白他全知道了。我还是把我们的谈话告诉了他。他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不是就不可挽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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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坚决。”我说,“我想我比她也是太老了,她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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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态度是很好的……且看看她是不是还有信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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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出乎我意外的是,不多天,她真又来了信,而且说她回去如何痛苦,她的母亲如何责备她,反对她,她方寸已乱,不知怎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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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长又找了我去,出了个主意:“让她来,再谈谈,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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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信去不久,她又来了。这时已到了年节,所里放了假,工作人员除了值班的都过年假去了,但是在所长的命令下,专门布置了一个房间给她,如果她认为必要的话,可以尽量谈下去,明天再走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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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谈了很久。可是谈来谈去仍是那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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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明白了,这是不可挽回的事。不但是我没有这个力量,热心肠的所长和慈爱的母亲也都没有办法。她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意志,她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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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当时唯一所想到的结论。但是,事后所长微笑着对我说:“一切都在变,你在变,溥仪……不把自己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牺牲上,这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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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半生(精装典藏版) 第十一章 “世界上的光辉” (1957—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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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在我心里失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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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九五六年下半年起,经常有些外国记者和客人来访问我,还有些外国人写信给我,向我要照片,或者在寄来的照片上签名。一九五七年二月,我接到从法国斯梯林-温德尔寄来的一封信,里面有几张我过去的照片,有一封信,还有一篇不知要做什么用的很短的文章。这篇文章和那封信使我非常惊奇。现在把文章抄在下面,至于作者的姓名,我想不必去抄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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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牢里的中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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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光辉是无意义的”,这句话是对一个关在红色中国的抚顺监牢里等待判决的政治犯人的一生的写照。在孩童时期,他穿的是珍贵的衣料,然而现在却穿着破旧的棉布衣服,在监牢的园子里独自散步。这个人的名字是:亨利·溥仪。五十年前,他的诞生伴随着奢华的节日的烟火,但是现在牢房却成了他的住处。亨利在两岁时做了中国的皇帝,但以后中国的六年内战把他从皇帝宝座上推了下来。一九三二年对于这位“天子”来说,又成为一个重要的时期:日本人把他扶起来做“满洲国”的皇帝。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人们再也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什么事,一直到现在这张引人注意的照片报道他的悲惨的命运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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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以这样的话开头:“由于对陛下的仁慈和恩惠的坚强信心的鼓舞,我在这里谨向陛下提出一个请求……”他请求的便是要我在他寄来的照片上签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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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同情,在这以前我也遇到过。一九五六年八月,有两位英国记者(可惜不记得名字了)就问过我:“作为清朝的最末一位皇帝,遇到这样的下场,你不觉得悲哀吗?”另外,还有人也表示了另一种同情,有位加拿大记者问过我,待了这些年还不审判是否觉得不公平。有位法国记者曾问我:“被捕后长时期没有审讯,是否感到惊奇?”当我回答他说,使我惊奇的是,历史上不管是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家,像我这样的人都不会受到这样待遇。我的这个答案倒真引起了记者先生的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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