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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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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至会馆敬神,便拜客五家,巳正归。在车中看《中孚卦》,思人必中虚,不著一物而后能真实无妄,盖实者不欺之谓也。人之所以欺人者,必心中别著一物,心中别有私见,不敢告人,而后造伪言以欺人。若心中不著私物,又何必欺人哉?其所以自欺者,亦以心中别著私物也。所知在好德,而所私在好色,不能去好色之私,则不能不欺其好德之知矣。是故诚者,不欺者也。不欺者,心无私著也。无私著者,至虚者也。是故天下之至虚,天下之至诚者也。当读书则读书,心无著于见客也;当见客则见客,心无著于读书也。一有著则私也。灵明无著,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当时不杂,既过不恋,是之谓虚而已矣,是之谓诚而已矣。以此读《无妄》、《咸》、《中孚》三卦,盖扞格者鲜矣。是日,女儿周岁,吃面,不觉已醉。出门拜客二家,皆说话太多。申正归。饭后,岱云来久谈,因同出步月,至田敬堂寓,有一言谐谑,太不检。归,作《琐琐行》诗,子初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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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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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誊昨夜诗,尽改换大半。饭后,走何子敬处,欲与之谈诗,凡有所作,辄自适意,由于读书少,见理浅,故器小易盈,如是可耻之至!与子敬围棋一局。前日服树堂之规而戒之,今而背之,且由我倡议,全无心肝矣。归,房闼大不敬,成一大恶。细思新民之事,实从此起。万化始于闺门,除刑于以外无政化,除用贤以外无经济,此之不谨,何以谓之力行!吾自戒吃烟,将一月,今差定矣!以后余有三戒:一戒吃烟,二戒妄语,三戒房闼不敬。一日三省,慎之慎之!下半天悠忽将一时,可恨!夜,作诗一首,十二早已作十句,足成之。记本日、昨日事。不读《易》,荒正业已五日矣,尚得为人乎?作“地用莫如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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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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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思将昨夜三诗誊稿,了此一事,然后静心读书。乃方誊之时,意欲求工,展转不安,心愈迫,思愈棘,直至午正方誊好。因要发家信,又思作诗寄弟,千情缠绵,苦思不得一句。凡作诗文,有情极真挚,不得不一倾吐之时。然必须平日积理既富,不假思索,左右逢原,其所言之理,足以达其胸中至真至正之情,作文时无镌刻字句之苦,文成后无郁塞不吐之情,皆平日读书积理之功也。若平日蕴酿不深,则虽有真情欲吐,而理不足以适之,不得不临时寻思义理。义理非一时所可取办,则不得不求工于字句。至于雕饰字句,则巧言取悦,作伪日拙,所谓修词立诚者,荡然失其本旨矣!以后真情激发之时,则必视胸中义理何如,如取如携,倾而出之可也。不然,而须临时取办,则不如不作,作则必巧伪媚人矣。谨记谨记。未正,竺虔来,久谈。背议人短,不能惩忿。送竺虔出门,不觉至渠寓,归已将晚。写家信呈堂上,仅一叶,寄弟信三千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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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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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仍欲作诗寄弟,心十分沾恋。作至未正,仅成律诗两首,已思竭神索矣。岱云来,谈一晌,与同赴周黼亭饮。更初,何子贞来,谈诗文甚知要得艺通于道之旨。子贞真能自树立者也。余言多夸诞。客去,再作诗二首。诗成,觉忆弟之情有所著矣,不似早间彷徨无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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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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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记十七日事。饭后,屏当公事数件。接树堂信,问日来静坐工夫,愧悚不能对。记昨日事,写应酬字二纸。走树堂处,与之久谈。树堂送我出门,嘱曰:“须静坐,坐得有些端倪时,觉万事俱不如静坐也。”真说得亲切有味。归,料理公事一件,会客一次。饭后,田敬堂来,谈一时。夜翻阅《黄山谷集》,涉猎,可耻。灭灯,静坐一时,略得力。然心有私著,无著则静矣,抑亦诚矣。写应酬字二纸,记本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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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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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焚香静坐半时。辰正,岱云来早饭,与同至刑部署内看黄兰坡。前日与树堂谈及此事,谓君子怀刑,不应轻蹈险地。本日,乃邀岱云同去,盖狃于世俗酬应之恒也。在彼处围棋数局。申初出城,赴王翰城饮约。翰城于是日生日,客两席。酒后,同海秋、岱云至樾乔前辈处久谈。归,海秋仍至寓久谈,去时已丑正矣。海秋欲予指渠短处,予与之言“虚”字之体用兼赅,陈义甚高,躬不逮千之一,丑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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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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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微觉感冒,身子不爽快。早起,看吴子序诗。饭后,东翻西阅,总不爽快,因复卧久。未正,岱云来,邀同至黎家,贺招赘之喜。予因禁油晕〔荤〕即回。夜,服姜茶,汗湿衾褥,次早霍然而愈,可喜!父母惟其疾之忧,宜何如刻刻保重,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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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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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起。病已愈矣,尚尔沾恋,何也?阅书仅数叶。早饭,记前日、昨日事。走邵蕙西处谈。归,阅《山谷集》,涉猎无得,可恨!好光阴长是悠忽过了。又围棋一局,此事不戒,何以为人?日日说改过,日日悔前此虚度,毕竟从十月朔起,改得一分毫否?未正,朱廉甫前辈偕蕙西来,二君皆直谅多闻者,廉甫前辈之枉过,盖欲引予为同志,谓可与适道也。岂知予绝无改过之实,徒有不怍之言,竟尔盗得令闻,非穿窬而何?贻父母羞辱,孰有大于此哉!二君久谈,廉甫自言,得力于师友为多。接次会客,至二更初方散。点诗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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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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