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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曾国藩的湘军集团,晚清另一些重臣也对相术很有研究,比如荣禄,在《梦蕉亭杂记》中,陈夔龙记载过荣禄和他的一次谈话,内容是谈论肃顺的相貌。荣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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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相法言,肃顺长身玉立,鸢肩,火色,头部长锐下丰,全系火形。五行火形最少,亦最贵。但忌声嘶。肃顺豺声,是以不克善终。〔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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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就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研习相人之术的。阅读相关资料,我们发现,他的相术知识主要来源于历代相术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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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乡曾氏文献》中有四页纸,是他的相学“札记”,记载了一系列相人原则。比如,面“色黄黑而润泽者吉,哑白而枯涩者凶”;“口唇太薄而颤动者靠不住”;“头如山者贵重”(谓头不乱动);“腰长过人者贵重”;“视上者傲,视下者诐,侧头旁视者则奸”;“隆准而圆美如珠者贵,准削而歪者人心不正”;“指甲坚者心计定”;“行路稳重者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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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照《玉管照神局》《太清神鉴》等著名相书,“札记”所云,大体相合。这说明这本札记是曾国藩的学习笔记,他的相术确实“学有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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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波洞中记》卷上说:“眼中有神者,贵;无神者,不贵。”《照胆经》卷上则说:“凡瞻视无力者,不可与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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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日记中记人相貌,重点也在观察眼睛有无“精光”或“神光”,如“目有精光,三道分明”;“眼黄有神光”;“目有精光数道”;“眼有清光”;“眼无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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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胆经》卷上说:“睛屡转动者,多诈。”曾国藩也通过眼睛判断一个人在关键时刻能不能靠得住。他的评语中常见这样的结论:“目不妄动,为可靠”;“眼圆而动,不甚可靠”;“目精光而动,……不甚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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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相书次重鼻子,认为“鼻为中岳,五行属土,……须要端正耸直”;“鼻梁不正,中年受困”;“鼻头斜曲,寿命亦促”。(《相理衡真》卷四)至于嘴则以方者为贵:“若口不方者不贵。”(《月波洞中记》卷上)“口如一撮,孤独贫苦。”(《玉管照神局》卷中)曾国藩对这些论断也奉为圭臬,日记中屡见“鼻梁直”;“鼻准勾而梁方,口有神而纹俗”;“鼻歪,不可恃”,“口方鼻正”,“方口好”,“口小,不可恃”,“鼻正眉疏”等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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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曾国藩还注意观察对象的腰身及身段,如“腰身正”,“腰挺拔”,“身段稳称”。这也依据传统相术对人物腰身的判断标准:“腰者为腹之山,……直而厚者富贵,细而薄者贫苦。”(《太清神鉴》卷五)“男儿腰细,难主福财。”(《神相全编》卷六〔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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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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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貌与性格的关系,历来是人们争论不已的话题。由表及里,是人类观察世界的本能方式。挑选苹果时,我们总会先看看苹果个头大不大,颜色好不好。同样,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也都会自觉不自觉地为初识者“相面”:一般来说,我们会认为嘴唇薄的人能言善辩,嘴唇太厚的人愚笨迟钝。方下巴者性格刚毅,满脸横肉通常表明这个人性格蛮横……然而事实上,这些我们通常认为比较有效的经验之谈,很少得到科学方法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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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骨相学曾经风行一时,甚至被警察当成识别坏人的依据。这种“学说”将高颧骨、窄鼻梁、招风耳、头发浓而汗毛淡的面相界定为“罪犯型”。然而后来科学家在美国测定了一万三千名罪犯的骨相特征,否定了骨相学的说法。也有人把不同的面相特征(高额、浓眉、薄唇等)与不同的性格特征(聪明、敦厚、奸诈等)相配,共配成二百多个项目;然后随机抽取大量调查对象,逐一测定,结果发现其相关系数很低。〔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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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中国相法被传得神乎其神,但相面技术之中有无科学成分实在令人怀疑。在世相人心的复杂莫测面前,历代相术大师苦心揣摩的相法许多时候看起来过于简单明了。我们翻阅传统相书,其中荒唐可笑、机械僵化、穿凿附会之处比比皆是。比如,袁天罡的称骨测命法,将人的出生年、月、日、时换算成骨头重量,求其和,说据此就可以查出一个人的命运,其荒谬当然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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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传统相术确有部分合理内容。因为除了相五官外,它还有“相精神”的传统。相书说:“有心无相,相随心生,有相无心,相随心灭。”刘劭在《人物志》中把人的举止概括为“神、精、筋、骨、气、色、仪、容、言”九项内容,称为“九征”,并说一个人的内心决定了他的外在气睿、质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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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心质亮直,其仪劲固;心质休决,其仪进猛;心质平理,其仪安闲。夫仪动成容,各有态度:直容之动,矫矫行行;休容之动,业业跄跄;德容之动,颙颙昂昂。夫容之动作,发乎心气;心气之征,则声变是也。夫气合成声,声应律吕:有和平之声,有清畅之声,有回衍之声。夫声畅于气,则实存貌色,故:诚仁,必有温柔之色;诚勇,必有矜奋之色;诚智,必有明达之色。〔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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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对“相五官”做过研究外,曾国藩对于“相精神”、“相气质”、“相行动”更为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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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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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意城为我抄陈希夷《心相篇》,因熟玩数过。〔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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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相篇》是宋初术士陈传的名作。它也是主张从人的行动细节中去推测其性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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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者貌之根,审心而善恶自见;行者心之发,观行而祸福可知。出纳不公平,难得儿孙长育;语言多反复,应知心腹无依。消沮闭藏,必是好贪之辈;披肝露胆,决为英杰之人。心和气平,可卜孙荣兼子贵;才偏性执,不遭大祸必奇穷。转眼无情,贫寒夭促;时谈念旧,富贵期颐。重富欺贫,焉可托妻寄子;敬老慈幼,必能裕后光前。轻口出违言,寿元短折;忘恩思小怨,科第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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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既有“因果报应”的老生长谈,也有大量日常生活积累的宝贵经验,曾国藩自己也有一些相似的结论。比如咸丰八年他再出之前,曾经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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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庄厚重是贵相,谦卑含容是贵相。事有归着是富相,心存济物是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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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与《心相篇》可谓异曲同工,精神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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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记中,曾国藩还结合自己多年相人之经验,总结出一套独特的看相方法:“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器宇”、“事业看精神”、“寿夭看指爪”、“风波看脚跟”、“若要看条理,尽在语言中”……这都是曾国藩注重从精神气质角度去相人的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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