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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于咸丰元年三月初九日,向朝廷呈一奏折,讨论军饷之事;四月二十六日,又上疏,指出皇帝的三点不足,言辞直率,令不少人为之担忧。至于此次上疏的原因,曾公在咸丰元年五月十四日致信于其弟,其中有详细说明:“二十六日,余又进一谏疏,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其言颇过激切。……余之意盖以受恩深重,官至二品,不为不尊;堂上则诰封三代,儿子则荫任六品,不为不荣。若于此时再不尽忠直言,更待何时乃可建言?而皇上圣德之美,出于天亶自然,满廷臣工,遂不敢以片言逆耳,将来恐一念骄矜,遂至恶直而好谀,则此日臣工不得辞其咎。是以趁此元年新政,即将此骄矜之机关说破,使圣心日就兢业,而绝自是之萌。此余区区之本意也。现在人才不振,皆谨小而忽于大,人人皆习脂韦唯阿之风,欲以此疏稍挽风气,冀在廷皆趋于骨鲠,而遇事不敢退缩。此余区区之余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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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子初上之时,余意恐犯不测之威,业将得失祸福置之度外。不意圣慈含容,曲赐矜全。自是以后,余益当尽忠报国,不得复顾身家之私。……父亲每次家书,皆教我尽忠图报,不必系念家事。余敬体吾父之教训,是以公尔忘私,国尔忘家。计此后但略寄数百金旧债,即一心以国事为主,一切升官得差之念,毫不挂于意中。”(《家书》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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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对国家的态度,于此信中表露无遗。对于曾公“谋国之忠”,左宗棠曾经表示“自愧不如”(引语见《左文襄公家书》),足可见曾公对国家何其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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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对待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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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对待大众之道,通过读其《家书》亦可有大概了解。如:“此后近而乡党,远而县城省城,皆靠澄弟一人与人相酬酢。总之,不贪财、不失信、不自是,有此三者,自然鬼服神钦,到处人皆敬重。此刻初出茅庐,尤宜慎之又慎。若三者有一,则不为人所与矣。”(《家书》卷三——道光二十八年六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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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澄弟在广东处置一切,甚有道理。退念园、庄生各处程仪,尤为可取。其辨朱家事,亦为谋甚忠,虽无济于事,而朱家必可无怨。《论语》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吾弟在外,一切如此,吾何虑哉?”(《家书》卷三——道光二十八年五月初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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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对己待人之道,若简括为一二字,即为“敬恕”“劳谦”诚孝。“诚孝”二字,前文已言及。“敬恕”二字,除见于曾公的《家书》《家训》中外,其《书札》中亦曾提及。如致鲍春霆的信中云:“务宜‘敬’以持躬,‘恕’以待人。‘敬’则小心翼翼,事无巨细,皆不敢忽;‘恕’则凡事留余地以处人,功不独居,过不推诿,常常记此二字,则长履大任,福祚无量矣。”(《书札》卷六)至于“劳谦”二字,则可参看曾公的《日记》,如:“‘劳谦’二字,受用无穷。‘劳’,所以戒惰也;‘谦’,所以戒傲也。有此二者,何恶不去?何善不臻?”(庚申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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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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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对己待人之道,简要概括之,即曾公所谓的“八德”。曾公在《日记》中云:“前以八德自勉,曰:‘勤俭刚明,孝信谦浑。’近日于‘勤’字不能实践,于‘谦浑’二字,尤觉相违,悚愧无已!‘勤俭刚明’四字,皆求诸己之事;‘孝信谦浑’四字,皆施诸人之事。‘孝’以施于上,‘信’以施于同列,‘谦’以施于下,‘浑’则无往不宜。大约与人忿争,不可自求万全处;白人是非,不可过于武断:此‘浑’字之最切于实用者耳。”(甲子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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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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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应事方面而言,曾公以“明”字为主,以“平实”为归宿。比如,曾公致信于吴翔冈,云:“大抵莅事以‘明’字为第一要义。明有二:曰高明,曰精明。同一境而登山者独见其远,乘城者独觉其旷,此高明之说也。同一物而臆度者不如权衡之审,目巧者不如尺度之确,此精明之说也。凡高明者欲降心抑志,以遽趋于‘平实’,颇不易易。若能事事求精,轻重长短,一丝不差,则渐‘实’矣;能‘实’则渐‘平’矣。”(《书札》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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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兄弟的信函中,曾公亦曾提及,应事应当于“平实”处下功夫。如:“弟克复两省,勋业断难磨灭,根基极为深固。但患不能达,不患不能立;但患不稳适,不患不峥嵘。此后总从波平浪静处安身,莫从掀天揭地处着想。吾亦不甘为庸庸者。近来阅历万变,一味向‘平实’处用功,非委靡也,位太高,名太重,不如是皆危道也。”(《家书》卷十——同治六年正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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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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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曾公治事之法,则有所谓的“五到”:“身到、心到、眼到、手到、口到。身到者,如作吏则亲验命盗案、亲查乡里,治军则亲巡营垒、亲冒矢石是也。心到者,凡事苦心剖析,大条理、小条理、始条理、终条理,先要擘得开,后要括得拢是也。眼到者,着意看人、认真看公牍是也。手到者,于人之短长、事之关健,随笔写记,以备遗忘是也。口到者,于使人之事、警众之辞,既有公文,又不惮再三苦口丁宁是也。余近与僚友论治事之法,录贻芋仙共证之。”(《杂著》卷二——《格言四幅书赠李芋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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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所谓的“凡事苦心剖析,大条理、小条理、始条理、终条理,先要擘得开,后有括得拢”,即是今天科学角度上的“分析法”与“综合法”;而所谓的“身到”“眼到”,则与今天科学角度上的“实践法”颇为相似。可见,曾公已经懂得运用科学的应事方法,而此正是其能在事业上由精明归于平实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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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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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接物之道,曾公认为关键是一“廉”字。其《家书》中所谓的“不肯轻受人惠”,即是“廉”的一个方面。曾公云:“我自从己亥年在外把戏,至今以为恨事。将来万一作外官,或督抚,或学政,从前施情于我者,或数百,或数千,皆钓饵也。渠若到任上来,不应则失之刻薄,应之则施一报十,尚不足以满其欲。故兄自庚子到京以后,于今八年,不肯轻受人惠;情愿人占我的便益,断不肯我占人的便益。将来若作外官,京城以内无责报于我者。”(《家书》卷三——道光二十七年六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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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在《家训》中,亦曾言及:“余初带兵时,立志不取军营之钱以自肥其私,今日差幸不负始愿。”(同治九年六月初四日,将赴天津示二子)更是曾公实行廉洁的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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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节俭,方能保持廉洁,所以曾公一生崇尚俭朴作风。至于曾公生活如何俭朴,前文已有述及,此处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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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应事接物之道,曾公认为应当从人情事理的最粗浅处实行,其实依旧是强调“平实”二字。曾公在致李申夫的信中,云:“应事接物时,须从人情物理中之极粗极浅处着眼,莫从深处细处看。”(《书札》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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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观曾公为人处世、待人接物之道,不外乎“勤俭谨信”四字。曾公在回复彭杏南的信中,云:“表弟两得奖叙,仰邀封典,实皆积劳得来,尚觉不足以酬功。此后惟于‘勤俭谨信’四字更下功夫。‘勤’如天地之阳气,凡立身居家、作官治军,皆赖阳气鼓荡。勤则兴旺,惰则衰颓。‘俭’者,可以正风气,可以惜后福。‘谨’即谦恭也,谦则不遭人忌,恭则不受人侮。‘信’即诚实也,一言不欺,一事不假,行之既久,人皆信之,鬼神亦钦之。”(《书札》卷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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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在《日记》中亦云:“修己治人之道,止‘勤于邦,俭于家,言忠信,行笃敬’四语,终身用之有不能尽,不在多,亦不在深。”(辛酉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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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俭谨信”四字与“勤俭敬信”四字意思相近,而与“勤廉信慎”四字亦相差不多。所以曾公在致王叶亭的信中云:“甥初入京,总以‘勤俭敬信’四字为本,而以择交为用。无四字则凡事皆无根柢,纵有才华,亦浮荣耳。不择交则无观摩规劝之益,故须物色贤者,明以为友,暗奉为师,乃借以约束身心之资也。”(《书札》卷二十六)回复太守欧阳星泉的信函时,曾公又云:“作人之道,以‘勤廉信慎’四字为要。‘勤’则可以补救愚拙,不知者将渐知,不能者将渐能。‘廉’则临财不苟,‘信’则说话不欺。凡上司用人,称其结实可靠者,大抵不出此二句。‘慎’者,心则敬畏,而言则退让也。有是四端,小则谨身寡过,大则有守有为。愿切记之!”(《书札》卷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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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在“勤俭谨信”四字的基础上,对为人处世之道加以补充,则莫过于“仁礼”二字。对此,曾公亦曾言及,如其《日记》中云:“修己治人之道,果能常守‘勤俭谨信’四字,而又能取人为善,与人为善,以礼自治,以礼治人,自然寡尤寡悔,鬼伏神钦。特恐信道不笃,间或客气用事耳!”(癸亥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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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取人为善,与人为善”,即是“仁”;所谓“以礼自治,以礼治人”,即是“礼”。“勤俭谨信”四字,更偏重于自立自强。而加上“仁礼”二字之后,则不但成就完善自己,同时亦成就完善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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