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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在《讨粤匪檄》中云:“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粤匪窃外夷之绪,崇天主之教,自其伪君伪相,下逮兵卒贱役,皆以兄弟呼之。谓惟天可称父,此外凡民之父皆兄弟也,凡民之母皆姊妹也。农不能自耕以纳赋,而谓田皆天王之田;商不能自贾以取息,而谓货皆天王之货;士不能诵孔子之经,而别有所谓耶稣之说、《新约》之书。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泉。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文集》卷三)文中,对太平军信奉基督教,破坏中国传统人伦道德和社会秩序的行为,进行猛烈的抨击,其用意就是为扶持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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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叶君山在《清朝全史》中谓:“湘军非勤王主义,亦非雷同性之侵略,意在维持名教。”此话十分有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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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在致沈葆桢的信函中云:“维持是非之公,则吾辈皆有不可辞之任。”亦是曾公大力扶持名教的明证。内容具体如下:“窃观自古大乱之世,必先变乱是非,而后政治颠倒,灾害从之。屈平之所以愤激沉身而不悔者,亦以当日是非混乱为至痛。故曰:‘兰芷变而不芳,荃蕙化而为茅。’又曰:‘固时俗之从流,又孰能无变化?’伤是非之日移日淆,而几不能自主也。后世如汉、晋、唐、宋之末造,亦由朝廷之是非先紊,而后小人得志,君子有皇皇无依之象。推而至于一省之内、一军之中,亦必其是非不诡于正,而后其政绩少有可观。赏罚之任,视乎权位,有得行有不得行。至于维持是非之公,则吾辈皆有不可辞之任。顾亭林先生所谓‘匹夫与有责焉’者也。”(《书札》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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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最重视“礼治主义”,认为:“社会由人类同情心所结合,而同情心以各人本身最近之环圈为出发点,顺等差以渐推及远。故欲建设伦理的政治,以各人分内的互让及协作,使同情心于可能范围内尽量发展,求相对的自由与相对的平等之实现及调和。”同时,亦重视“人治主义”,认为:“圣贤在上位,可以移易天下。”(引语见梁启超先生《先秦政治思想史》)而曾公的政治思想,基本不出儒家思想的范围,所以,曾公的政治主张,除包括崇尚礼治外,亦包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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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尚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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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对人治的崇尚,在其《书札》与《日记》中均有确切充分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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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曾公在回复毛寄云中丞的信函云:“来示垂询用人行政,利弊得失。窃以为人存而后政举。方今四方多难,纲纪紊乱,将欲维持成法,仍须引用正人,随事纳之准绳,庶不泥于例,而又不悖于理。”(《书札》卷十五)又在回复林秀山的信函中云:“法岂可恃?亦视乎人耳。”(《书札》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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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如曾公在《日记》中写道:“治世之道,专以致贤养民为本;其风气之正与否,则丝毫皆推本于一己之身与心。一举一动,一语一默,人皆化之,以成风气。故为人上者,专重修身,以下之效之者,速而且广也。”(辛酉十一月)又写道:“一省风气,依乎督抚、司道及首府数人,此外官绅,皆随风俗为转移者也。”(辛酉十一月)均彰显出曾公崇尚人治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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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义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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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尚人治的思想精髓,在于以身作则,见义勇为,从而带动他人模仿学习。曾公既然崇尚人治,那么必然在见义勇为方面当仁不让。比如在回复龙翰臣的信函中写道:“二三十年来,士大夫习于优容苟安,揄修袂而养姁步,昌为一种不白不黑不痛不痒之风。见有慷慨感激以鸣不平者,则相与议其后,以为是不更事,轻浅而好自见。国藩昔厕六曹,目击此等风味,盖已痛恨次骨。今年承乏团务,见一二当轴者,自藩弥甚,深闭固拒,若惟恐人之攘臂而与其间也者。欲固执谦德,则于事无济,而于心亦多不可耐。于是攘臂越俎,诛斩匪徒,处分重案,不复以相关白。”(《书札》卷四)又在回复胡林翼的信函中写道:“大抵乱世之所以弥乱者,第一在黑白混淆,第二在君子愈让,小人愈妄。”(《书札》卷十五)其任劳任怨、勇于担当的精神,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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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尚礼治,目的在于维持是非公道;崇尚人治,目的在于矫正贪污之风。二者均是从吏治、人心上下功夫,从而正本清源。所以,曾公的政治思想,虽然基本不出儒家思想的范围,但亦有一定的时代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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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的政治思想,虽然源自儒家,但并不局限于儒家,因为当中亦涉及法家与道家的政治思想。关于曾公对法家与道家政治思想的采纳,在前文评述曾公思想的转变时,已有提及,此处不再赘述。至于其政治思想中具有时代特色、超越前人的地方,则在其人才政策中有比较突出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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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评传:还原一个最真实的曾国藩 第三节 曾公的人才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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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欲扶持礼教,重塑官场刚正清廉之风,其关键在于对人才的利用。所以,曾公在回复胡林翼的信函中写道:“默观天下大局,万难挽回。侍与公之力所能勉者,引用一班正人,培养几个好官,以为种子。”(《书札》卷十二)在《应诏陈言疏》中亦写道:“今日所当讲求者,惟在用人一端耳。”(《奏疏》卷一)然而,利用人才并非轻而易举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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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曾公所作的《应诏陈言疏》来看,曾公认为在人才的收罗与利用方面,“有转移之道,有培养之方,有考察之法”。就曾公的其他遗著来看,曾公认为还要懂得访求之道、任用之方以及待遇之法。曾公利用人才的方法如此繁多,可见其对用人一事的重视程度,亦可见利用人才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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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移人才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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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转移人才之道、培养人才之方以及考察人才之法,曾公在《应诏陈言疏》中有十分详细的论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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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转移之道,何也?……欲使有用之才不出范围之中,莫若使之从事于学术。汉臣诸葛亮曰:‘才须学,学须识。’盖至论也!然欲人才皆知好学,又必自我皇上以身作则,乃能操转移风化之本。臣考圣祖仁皇帝登极之后,勤学好问,儒臣逐日进讲,寒暑不辍。万寿圣节,不许间断;三藩用兵,亦不停止。召见廷臣,辄与之往复讨论。故当时人才济济,好学者多。至康熙末年,博学伟才,大半皆圣祖教谕而成就之。今皇上春秋鼎盛,正与圣祖讲学之年相似。臣之愚见,欲请俟二十七月后,举行逐日进讲之例。四海传播,人人向风。召见臣工,与之从容论难。见无才者,则勖之以学,以痛惩模棱罢软之习;见有才者,则愈勖之以学,以化其刚愎刻薄之偏。十年以后,人才必大有起色。一人典学于宫中,群英鼓舞于天下。其几在此,其效在彼。康熙年间之往事,昭昭可观也。以今日之委靡、因循而期之以振作,又虑他日之更张偾事而泽之以诗书,但期默运而潜移,不肯矫枉而过正。盖转移之道,其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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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人才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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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培养之方,何也?凡人才未登仕版者,姑不具论。其已登仕版者,如内阁、六部、翰林院,最为荟萃之地,将来内而卿相,外而督抚,大约不出此八衙门。此八衙门者,人才数千,我皇上不能一一周知也。培养之权,不得不责成于堂官。所谓培养者,约有数端:曰教诲,曰甄别,曰保举,曰超擢。堂官之于司员,一言嘉奖则感而图功,片语责惩则畏而改过,此教诲之不可缓也。榛棘不除则兰蕙减色,害马不去则骐骥短气,此甄别之不可缓也。嘉庆四年、十八年,两次令部院各保司员,此保举之成案也。雍正年间,甘汝来以主事而赏人参,放知府;嘉庆年间,黄钺以主事而充翰林,入南斋:此超擢之成案也。盖尝论之:人才譬之禾稼。堂官之教诲,犹种植耘耔也;甄别,则去其稂莠也;保举,则犹灌溉也;皇上超擢,譬之甘雨时降,苗浡然兴也。堂官常常到署,譬之农夫日日田间,乃能熟悉穑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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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各衙门堂官,多内廷行走之员,或累月不克到署,与司员恒不相习。自掌印、主稿数人而外,大半不能识面。譬之嘉禾稂莠,听其同生同落于畎亩之中,而农夫不问。教诲之法无闻,甄别之例亦废。近奉明诏保举,又但及外官,而不及京秩。培养之道,不尚有未尽者哉?自顷岁以来,六部人数日多,或二十年不得补缺,或终身不得主稿。内阁翰林院员数亦三倍于前,往往十年不得一差,不迁一秩,固已英才摧挫矣。而堂官又多在内廷,终岁不获一见。如:吏部六堂,内廷四人;礼部六堂,内廷四人;户部六堂,皆直内廷;翰林两掌院,皆直内廷。在诸臣,随侍御园,本难分身入署,而又或兼摄两部,或管理数处。为司员者,画稿则匆匆一面,白事则寥寥数语。纵使才德俱优,曾不能邀堂官一顾,又焉能达天子之知哉?以若干之人才,近在眼前,不能加意培养,甚可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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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之愚见,欲请皇上稍为酌量,每部须有三四堂不入直内廷者,令其日日到署,以与司员相砥砺。翰林掌院,亦须有不直内廷者,令其与编检相濡染。务使属官之性情、心术,长官一一周知。皇上不时询问某也才,某也直,某也小知,某也大受。不特属官之优劣粲然毕呈,即长官之浅深亦可互见。旁考参稽,而八衙门之人才同往来于圣主之胸中。彼司员者,但令姓名达于九重,不必升官迁秩,而已感激无地矣。然后保举之法、甄别之例,次第举行乎旧章。皇上偶有超擢,则楩楠一升,而草木之精神皆振。盖培养之方,其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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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人才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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