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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讲过,秦始皇死后,即位的二世皇帝胡亥是幼子,他本来不应当继承皇位,受老师赵高的引诱,得到丞相李斯的协助,伪造遗诏,逼死长兄扶苏,篡夺了皇位。即位后的胡亥,内心不安,对比他年长的兄弟姐妹们,都心怀猜疑,担心他们危及自己的地位。在赵高的怂恿下,二世决定将在世的公子公主们都处死,以消除他们对于皇位的潜在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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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上说,在这场清洗运动中,公子将闾兄弟三人被软禁在宫内,最终被定以“不臣”之罪判处死刑。所谓“不臣”,就是失臣下之礼义,引申出去就是对主上不敬,再引申就是妄图谋反了。这种做法,我们今天叫作无限上纲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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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将闾最是谨慎重礼的人,他实在是冤屈不服,对传达判决的使者申辩道:“朝廷的礼节,我从来不敢不服从;朝廷的序位,我从来不敢不遵守;接受皇上的命令应对回答的时候,我也从来不曾有过失辞欠礼,何以叫作不臣?我只求明了自己的罪名而死。”执行命令的使者无情,说自己是奉诏书行事,催促将闾立即服罪自裁。可怜公子将闾兄弟三人呼天不应,被迫含冤引剑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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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史书有关公子将闾兄弟的简短记载中,我们没有发现有关他们母亲的直接线索。根据公子将闾的为人,根据他重礼仪、守规矩、行为谨慎、言辞得体的形象,我们推断他的母亲也当是谨慎而对子女管教严格的人。此时的她,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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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我们来考察第二线索人公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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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二世杀戮兄弟姐妹的恐怖之中,公子高曾经打算逃亡,但他担心因为自己的逃亡而株连家族,走投无路之下,他上书二世请求让自己为父亲殉葬。二世十分高兴,同意了公子高的请求,赐钱十万筑墓,让他陪葬于始皇帝陵园内,于是就没有株连公子高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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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上记载公子高上二世皇帝书说:“先帝无恙的时候,臣下入内则被赐予饮食,出外则使乘坐车马;御府的衣物,中厩的宝马,臣下都有受领。先帝仙逝,臣下应当从死而未能速行,这是身为人子而不孝,身为人臣而不忠。不孝不忠,无以立名于世,臣下请求从死,愿意陪葬在骊山脚下。切切恳求,愿主上恩幸,哀怜准许。”被送上断头台的皇子王孙,那种无辜无奈、日暮途穷的哀鸣,至今读史尚回荡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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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公子高的考察中,我们也没有发现有关他母亲的直接线索。从公子高的上书来看,他深受父亲的喜爱,忠孝之心非常浓厚,以此推测,他的母亲应当也是重大义的人。公子高有想法有决断,曾经考虑逃亡,但是,为了保护家族,最后决定以身殉葬。想来,他的母亲,或许还在人世,儿子走后的家族,由她来孤苦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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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踪追查第一和第二线索人到这里,对于他们母亲的情况,除了一点似是而非的推测外,我们难以得到更多的信息。看来,由公子将闾兄弟和公子高的线索去追踪秦始皇后宫的线路,走不通。走不通的原因,是实有其人其事而可以取证的文献史料不足。文献史料,是从古代辗转流传至今的文字信息,是我们破解古代疑案的重要证据。文献史料不足,我们就束手无策、打退堂鼓了吗?不,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证据来源,这就是考古发掘。考古发掘,是直接到古代遗迹中寻找第一手信息,最为可靠。于是,我们将视线投向考古,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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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发掘公子公主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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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兵马俑陪葬坑在1974年被发现以来,始皇帝陵园的发掘和研究有了很大的进展,秦始皇一生的种种疑案,由此获得了文献上得不到的种种宝贵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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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始皇帝陵园,考古学者曾经发掘过一座甲字形陪葬大墓,规模等同王侯级别,地点靠近始皇帝陵封土。考古学者以为墓主当是皇室宗亲,可能就是公子高的墓。前面我们已经谈过,他自愿殉葬,得赐钱十万,以公子之礼埋葬于始皇帝陵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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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始皇帝陵封土东边大概一里远的地方,有一村落叫作上焦村,在村外的树丛间,有十七座甲字形陪葬墓,坐东向西,南北纵列,面向始皇帝陵展开。其中有八座墓葬已经发掘,在陪藏品中,考古学者发现了秦少府工官制作的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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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府是专门管理皇室宫廷的机构,相当于皇室内务部。一般来说,少府制作的物品,属于皇室用品。这些墓藏中出土的皇室用品,自然使人联想到这些墓主与皇室宫廷之间,可能会有某种关联。那么,这种关联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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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追查这种关联,我根据考古发掘的报告书,将已经发掘的八座墓葬的材料整理出来,提供给大家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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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焦村陪葬墓简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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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号墓,墓主为男性,年龄在30岁左右,头、身、四肢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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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号墓,墓主为男性,年龄在30岁左右,头、身、手、足骨分离,倒置于椁室头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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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号墓,墓主为女性,年龄在30岁左右,骨骼完整,仰身直肢,上下颌骨左右错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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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号墓,墓主为男性,年龄在30岁左右,头骨置于椁室头厢盖上,肋骨及其他骨骼置于头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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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号墓,墓主为男性,年龄在30岁左右,头、身、四肢分离,置于椁室头厢盖上,头骨在椁室外乱土中,头的右颞骨上插有铜镞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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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号墓,墓主为男性,年龄在30岁左右,上半身尸骨在椁室内,头骨在椁室头厢的盖上,下肢骨在填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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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号墓,墓主为女性,年龄在20岁左右,头、身、下肢分离,左脚与胫骨分离,两臂伸张作趴伏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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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号墓,有铜剑一把,未见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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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座墓中,出土七具尸骨,五男二女中,六人身首四肢分离,显然是被酷刑肢解而死,一人尸骨完整但上下颌骨错位,显然是被绳索缢死。这种非正常死亡的遗留现场,究竟向我们传达了古代历史的什么信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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