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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6日,汪孟鄒接手《甲寅》銷售工作。他致胡適一信,請其代催在美各大學寄售《甲寅》書款,順便寄贈《青年雜誌》創刊號一冊,並告稱「乃煉(即汪之名——引者)友人皖城陳獨秀君主撰」,轉達陳向他約稿之意:「擬請吾兄校課之暇擔任《青年》撰述,或論文,或小說戲曲均所歡迎。每期多固更佳,至少亦有一種。煉亦知兄校課甚忙,但陳君之意甚誠,務希撥冗為之,至禱感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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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汪又寄上《青年》第2、3號,催促胡適:「陳君望吾兄來文甚於望歲,見面即問吾兄有文來否,故不得不為再三轉達,每期不過一篇,且短篇亦無不可,務求撥冗為之,以增該雜誌光寵,至禱至禱。否則陳君見面必問,煉將窮於應付也。」下一封信又說:「陳君盼吾兄文字有如大旱之望雲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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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忙於準備博士論文,又與梅光迪等爭論文學革命,無暇他顧。無奈年長老友(汪大胡13歲)特別是當時已頗有聲望的陳獨秀再三催促,就在次年二月初譯出俄國作家庫普林的短篇小說《決鬥》,寄給陳。因《青年雜誌》改名糾紛,陳對胡這封信的答復拖到即將出版《新青年》第二卷第一號的時候——1916年8月13日寄出。在苦等陳回信之時,8月21日胡又給陳寫信,鄭重推出其屢遭反對的文學革命八條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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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曰,不用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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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曰,不用陳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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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曰,不講對仗。文當廢駢,詩當廢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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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曰,不避俗字俗語。不嫌以白話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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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曰,須講求文法之結構。此皆形式上之革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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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曰,不作無病之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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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曰,不摹仿古人,語語須有個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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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曰,須言之有物。此皆精神上之革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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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文壇,正如胡適所說,有詩必律,有文必駢(駢四儷六,對偶排比),之乎者言,八股文獨霸。胡適的「八事」,從內容到形式,是對文壇傳統的一個全面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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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獨秀當時的想法,據胡適後來說:「想文學改革,但未想到如何改革,後來他知道工具解放了就可產生新文學。」[23]看了此信,陳如獲至寶,立即回信,希望胡「詳其理由,指陳得失,衍為一文,以告當世。」[24]胡適遵囑照辦,立即寫了一篇後來被稱為「文學革命發難信號」的文章。但是,標題強調謹慎的試驗性,稱「改良」而非「革命」,叫《文學改良芻議》。陳閱後大喜過望,即在《新青年》第二卷第五號上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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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他考慮到當時中國舊文化傳統勢力之巨大,而胡適受閱歷地位等因素局限,「八條」尚有不尖銳和不徹底之處。因此,在下期刊物上又親自撰寫了《文學革命論》,為胡文呼號助威,並彌補其不足,恢復其「文學革命」的氣勢:「文學革命之氣運,醞釀已非一日,其首舉義旗之急先鋒,則為吾友胡適。余甘冒全國學究之敵,高張『文學革命軍』大旗,以為吾友之聲援。」他宣告:「有不顧迂儒之毀譽,明目張膽與十八妖魔宣戰者」,「予願拖四十二生的大炮,為之前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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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中,陳獨秀提出「文學革命三大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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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雕琢的阿諛的貴族文學,建設平易的抒情的國民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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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陳腐的鋪張的古典文學,建設新鮮的立誠的寫實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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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迂晦的艱澀的山林文學,建設明瞭的通俗的社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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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獨秀親自撰寫的《文學革命論》印刷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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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後來說:陳獨秀的這篇文章可注意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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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由我們的玩意兒變成了文學革命,變成了三大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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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由他才把倫理道德政治的革命與文學合成一個大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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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由他一往直前的精神,使得文學革命有了很大的收穫。[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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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更在五年後用第三人稱對自己的行為作了這樣的解釋:「他的這種態度太和平了,若照他的這個態度做去,文學革命至少還須經過十年的討論與嘗試。但陳獨秀的勇氣,恰好補救了這個太持重的缺點。」接着,他用陳獨秀的白話文代替文言文「不容他人之匡正」的話,說:「這種態度在當日頗引起一般人的反對。但當日若沒有陳獨秀的『必不容他人之討論之餘地』的精神,文學革命運動決不能引起那樣大的注意。」[26]胡適的這段敍述是實事求是的。充分說明他求真務實、謹慎探索、實驗主義的精神,與陳獨秀的烈馬嘶鳴、狂飆席捲、摧枯拉朽作風的差異與互補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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