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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觉得曹丕有点儿过了:孟达再怎么有才,毕竟是个来回跳槽的反骨仔,而且说实话。在人才辈出的三国时代,此人也就是个二三线配置,曹丕的过度热情实在让人有些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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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也看不过去了,进谏道:“陛下,孟达这个人说话专拣好听的,做人不耿直,是个滑头,不可以太过于信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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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正被孟达迷得五迷三道,当然没理司马懿,司马懿也识趣地闭上了嘴没有再说话。霍性的尸骨还没放冷,凭空得罪曹丕实在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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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曹丕连司马懿都不理,很多人也跟着不说话了。这时候又有个愣头青站出来了:“陛下,孟达不可大用,臣料定此人将来必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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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语出惊人,大家都觉得有点过了。孟达都被挤对成那样了,他还能反去哪儿啊?曹丕仔细一看说话这人,原来是父亲留给自己的第二代王牌谋士刘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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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刘晔,总要给点面子,曹丕暂时收起脸上的不高兴:“爱卿你多虑了!我们大魏国怎么会?大家都哭着喊着要来投降我们的,怎么会留不住一个孟达?”刘晔还想辩解几句,但曹丕已经一甩袖子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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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证明,司马懿和刘晔是正确的,而且刘晔比司马懿预测更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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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那段时间各种欢乐的事情就没断过,这么一番闹腾下来,大家都忘了这是出来打仗的。等到九月份,曹丕终于下令,大军开拔,离开了逗留一个多月的谯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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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确定行军路线的时候大家又迷糊了,按理说打孙权应该往东南方走,由涡水入淮河,再经芍陂即可抵达合肥前线。可是曹丕居然拉起队伍往西去了,走到一处叫曲蠡的地方,曹丕再次下令全军安营歇息,这一歇居然又歇了足足一个月之久,至于南征孙权,仿佛是发生在另一个平行宇宙的事情,根本没有听曹丕再提起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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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谯县还是曹丕的祖籍所在,那么曲蠡这个平淡无奇的小乡镇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值得曹丕盘桓一个月而不忍去。一开始,不少人还感到莫名其妙,跑去问司马懿,司马懿一脸神秘,笑而不语,等来人走后,目光缓缓转向墙上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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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蠡正北不过五十里多一点的地方便是许昌,而许昌住着一位爷,那便是传说中的大汉天子——献帝刘协。曹丕带着十万雄兵先是在豫州搞军事演习,然后又在献帝眼皮底下驻军一个月,他想干什么难道还猜不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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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演戏,权力场就是作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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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总有那么一批人,反应永远比别人快一步,“曹丕之心”还没“路人皆知”的时候,一封请求曹丕赶紧取代汉献帝登上皇位的奏疏就送到曹丕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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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精是左中郎将李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靠着这次上表劝进,也算青史留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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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第一个上表劝进的人,李伏不敢把话说得太露骨,大概意思是:“我听某个从汉中回来的人说……那个人听汉中的人说……您是真命天子,上天为您降下好多祥瑞……我又听张鲁手下的人说……那个人听张鲁说过……‘宁为魏公奴,不为刘备上客’……天上的神和地上的人都很看好您当皇帝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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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的回复特别暧昧:“承蒙老天爷厚爱,只是我何德何能,这都是当年我老爹积下德感动了上天,我是无功受禄,受之有愧啊。这事儿别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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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复的末尾,曹丕又加上了一句话:“对了,把你这个劝进表跟我的回复都给大家看看吧……一定要确保所有人都看到哦!”(王令曰:“以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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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这事儿也太明显了,这回连傻子都该反应过来了,大家肠子都悔青了:“这么明显的事儿我怎么就没想到!居然让李伏这个小狐狸拔了头筹!”幸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紧接着,曹魏朝堂上刮起了一阵“劝进”风,文武官员们打招呼的话也变成了“你劝进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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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以曹丕这句“以示外”作为标志,轰轰烈烈的篡汉大业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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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对汉献帝来说固然是悲剧,但对我等历史的旁观者来说,堪称喜剧。自古劝进一般是劝三次,第一次抵死不从,第二次半推半就,第三次就“下不为例”了。当然也有不按常理出牌的,比如孙权,臣下只劝进一次他就老实不客气地“笑纳”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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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曹丕则走了另一条极端:臣下劝进了十余次,汉献帝本人让位四次,曹丕连续推辞将近二十次,才算“勉强”同意,创下了历代劝进次数的新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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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这十几次文件来往被裴松之一字不落地记录在《三国志》的引注上,让我们今天有幸能读到这些往来文件,让人不由惊叹曹魏果然是当时中国的文化中心,一篇命题作文写得如此不亦乐乎。而曹丕就像批改作文的老师,每篇劝进表上都留下了长短不一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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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跟着李伏劝进的有整整一拨人,其中不乏侍中辛毗、刘晔、尚书令桓阶、尚书陈矫、陈群这些比李伏有分量的人。可惜这帮人作文水平不怎么样,始终跳不出李伏定下的框架,无非还是说上天想让曹丕当皇帝,降下好多祥瑞,曹丕不当这个皇帝就是看不起老天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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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读完摇摇头,大家这个势头是好的,但是写文章能不能有点新意?于是在后面“跟帖”说:“祥瑞这种东西,都是似是而非的,别太当回事儿了。”回复完,又把文章都传给大家看了一遍,唯恐还有人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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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样一番折腾,劝进的气氛更加活跃,很快第三批、第四批劝进的人马也前仆后继地拥进曹丕的行宫。曹丕照理回复:“嗯,以后别提这种事情了,对了,传给大家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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