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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我毕业的时候，有各种各样的选择。正因为有选择，反而让我痛苦不堪。我去请教父亲，他说：“自己的人生，应当自己选择。不过要是换了我，我会选择一件能让我一辈子都开心的事儿去做。可惜我年轻那会儿没机会选择，换了我是你，我就愿意当个大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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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父亲戎马一生，后来转业到了地方，干过很多工作，但他最喜欢的竟还是去培训班给人上课。他口才好，又很勤奋，别人都喜欢听他的课。可惜的只是，他上课的机会实在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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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知道，他一直都有一个当老师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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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去完成他那个一直以来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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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惊奇地发现，大概是父亲对讲台的热情影响了我，自己竟也如此热爱这小小的三尺讲台。人们总把教师比作蜡烛，是因为他们燃烧了自己，散发出了光和热。我却发现，在燃烧的过程中，得到温暖与光亮最多的就是蜡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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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此而幸福，并因此由衷地感谢父亲，是他用他的智慧点亮了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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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聊了半天后突然说，他也在机场，马上要去云贵一带出差，要去参加一个“关心下一代”工作会议，会上他还要做主题发言，所以等我回到南京，他就已经离开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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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昨天讲完张居正后那种闷闷不乐中的预感忽然在心头闪过。我对他说：“都退休了，就好好在家歇着呗！干嘛还要出差？还要去云贵高原这样的地方？你总劝我注意身体，我这么年轻，有啥好注意的？反倒是你啊，跑那么远！高原气候适不适应？要不咱就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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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说孩子话！我马上都要走了，怎么能不去呢？你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父亲浑厚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好了，我要登机了，等回来我们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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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然无语，以为他要挂机了，他却在挂机前又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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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好好注意身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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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听到的父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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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一天之后，噩耗传来，父亲在做完大会主题发言后，突发心肌梗塞，倒在了会场上。而我与他远隔天涯，竟不能见上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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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知道，我在讲述张居正父丧后的痛苦时为什么会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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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知道，我在黯然走下讲台时为什么会有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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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知道，我在机场的满天阴云下为什么会接到父亲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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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为我敬爱的父亲就要这样离我而去了，而我却无法挽留住他，我却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如流星一样从我的身边永远地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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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想再回到那一刻，讲述居正的孤独与痛苦的那一刻。我愿意永远在那一刻的孤独里徘徊，只要时间能停下来，不再过去！只要我的父亲没有登机，没有打电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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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终于还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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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在思念父亲的岁月里有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如果将来有一天，要告别这美丽的人世间，也要像父亲一样，微笑着倒在我热爱的讲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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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过：是我们的梦想，赋予生命以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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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书献给我永远敬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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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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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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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石头城畔“潮打空城寂寞回”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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