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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俺答”这个名字其实还反映了汉族知识分子民族沙文主义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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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答”是个音译,在蒙语中是兄弟的意思,结拜兄弟就叫“俺答”,金庸先生在《射雕英雄传》里写郭靖和拖雷结拜为兄弟,就是这个词儿,但金庸先生把它译为安答,这词儿就很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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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明史》和《明史纪事本末》这些史书把这个“安答”写成“俺答”,明显就有些鄙视人家没文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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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俺答这个人确实没什么文化,当年兵围北京城,徐阶在逼降书的细节上跟他歪文诌字的,弄得他一头雾水,他性子本来就糙的很,所以莫名其妙地打到了北京城,稀里糊涂地最后又退回了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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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个俺答性子糙,还不只是在打仗上,在生活上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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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三娘子本来是他孙子把汉那吉的情人。这俺答也喜欢三娘子,不管他孙子乐意不乐意,一把就抢了过去,把三娘子封作自己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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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作爷爷的抢了孙子的情人,作孙子的就不干了,但他又打不过他爷爷,于是这个把汉那吉一气之下,就带着几十个人来投降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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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几十年来,明王朝与这些蒙古后裔一直是处在开战状态的。当时的边关总督王崇古和大同巡抚方逢时碰到这个情况,一下就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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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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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明朝是不接受蒙古人的降将的,因为一旦接受,就会引发事端。在此前与蒙古人的交锋中,明朝的军力一向都处于弱势,能不惹事就不惹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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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崇古和方逢时于隆庆朝被派到宣大一线后,积极练兵备战,这时候军力已经大为改观。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认为这个事不应该怕麻烦、怕惹事儿,应该先接受把汉那吉的投降再说。于是两个人一边先放把汉那吉入关,一边琢磨着怎么给朝廷打报告,把这事赶快汇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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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写好了汇报,这边送报告的人还没走呢?那边张居正的八百里加急信函就到了。张居正的亲笔信是写给王崇古的,信很短,连着几个问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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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虏酋有孙,率十余骑来降,不知的否?俺答之子见存者,独黄台吉一人耳,其孙岂即黄台吉之子耶?彼何故率尔来降?公何不以闻?若果有此,于边事大有关系,望即密示,以信(伸)所闻。”(《张太岳集书牍二 与抚院王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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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信翻译成白话,是这样几个连环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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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俺答的孙子带了十几个人来投降,有这回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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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作为边关统帅,见到人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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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答活着的儿子里只有一个叫黄台吉的,这个人是不是就是黄台吉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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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来投降,事件的起因你们调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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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到现在你们还没向朝廷汇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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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话跟你们说,这事情非常重大,不可以等闲视之,你们得赶快把情况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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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张居正是个实干家,一封小小的短信,就可以看出张居正的行政风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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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他远在京城,却能洞悉天下。这真的是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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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怪王崇古不跟他汇报,这确实是冤枉了王崇古,因为他的消息太快了,人家还没来得及汇报呢,他那儿都掌握个八九不离十了。可见张居正的情报工作做的有多深入。不是心系国家安危又有极高政治敏感度的人,绝对不会像他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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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他干练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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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他问的这几问,没有一句废话,完全切中要害,什么人,什么事,牵扯到哪些关键人物,如何处理,以及事件的重要性,几句话就点的很透。不像一般的公文书函,繁文缛节一大堆,只知道玩弄词藻,那就叫官僚。张居正明显不是这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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