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5979262
1705979263
1705979264
1705979265
与留法友人汪德昭夫妇合影（1973年在北京中关村）（左起：张维，汪德昭，李慧年，陆士嘉）
1705979266
1705979267
张维教授百年诞辰纪念文集 [:1705978085]
1705979268
1.4 回国后，至1950年的工作（1946—1950）
1705979269
1705979270
张维回国后，先应留德好友李国豪之邀接受了上海同济大学的短期聘约；因老母在天津，时任北洋大学校长的李书田教授又是张维在唐山交大读书时的校长，他热情聘请张维为土木工程系力学教授，教授工程力学、结构力学；与此同时，陆士嘉也被聘为北洋大学航空系教授。这时，通过留德同学介绍，张维、陆士嘉向北洋大学推荐，聘请了一位1945年西南联大航空工程系结业的学生何东昌做张维的力学课程助教，一年后何东昌又随他们来到清华大学，成为陆士嘉的流体力学助教。
1705979271
1705979272
这时，已在清华的钱伟长教授得知张维已经北上，去信力邀张维来清华，和他一起共同承担清华工学院的应用力学和材料力学课程。1947年7月，由清华工学院院长陶葆楷教授推荐聘请，张维担任了清华大学机械工程系力学教授，同时在土木工程系招收研究生。教授材料力学、高等材料力学、结构力学、弹塑性力学和板壳理论等课程。
1705979273
1705979274
据当时担任张维在土木系教“高等材料力学”课的助教郭日修回忆：“高等材料力学”课是一门为研究生开的新课，没有现成的教材，共一学年（两学期）的课程，工学院高年级的本科生也可以选修，还有一些土木系和机械系的助教也来听课。课程内容包括弹性力学基本方程、弹性力学平面问题、弹性基础梁、圆环、拱、格排梁（grillage beam）、薄板、薄壳等。张维在第一堂课上介绍了课程内容、学科发展简史、为本门学科发展作出贡献的主要学者、本门学科的经典著作、相关的国外主要的学术期刊、本门学科的工程应用和典型的工程项目举例等等，并展示其照片。张维娓娓道来，给听课的学生展现了一幅本门学科的精彩画卷，开拓了学生的眼界，让学生对学习这门新课充满期待。
1705979275
1705979276
张维讲课，每讲一个问题，都是从工程实际提出问题，建立计算模型，然后进行力学分析，建立基本微分方程，再运用适当的方法求解，然后对解的物理意义进行解释，最后回到工程实际，阐述解的工程应用。讲课过程贯穿理论联系实际、重视固体力学的工程应用的思想。
1705979277
1705979278
张维讲课是经过充分思考和认真准备的，所以讲课内容充实，逻辑严密，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分析精辟，语言生动且不乏幽默。一边讲解，一边在黑板上画图、推导公式；画图工整，立体感很强，公式推导的主要步骤依次在黑板上列出，一丝不苟；一堂课下来，黑板上展现的是本次讲课内容系统的笔记。
1705979279
1705979280
正因为如此，张维所讲力学课程曾经吸引了当时清华大学许多工科学生，其中有不少后来成为著名的学者，而著名力学家黄克智就是张维所指导毕业的第一个研究生。1947级清华电机系学生、后来成为我国政府总理的朱镕基，也曾经是张维的学生。学生们反映：听张维讲课既紧张也轻松，紧张的是听课时思维不能松懈，必须紧跟他的思路去理解、思考，轻松的是他讲课深入浅出，讲解清晰，黑板上图和公式依次展现，可以较容易地记笔记。张维高超的讲课艺术，使听课者如沐春风。但考试时，他却是出名的严格，据1946级清华土木系学生、后来曾任国务院副秘书长的艾知生回忆：张维出的考题非常灵活，不经过认真听课、在课后真正领会是很难考好的。
1705979281
1705979282
在回国后极为困难的科研工作条件下（据时任清华大学土木系助教、后曾任清华大学副校长的解沛基回忆，当时土木工程系的全部科研经费只够买材料力学课程实验用的试件），张维仍尽可能地开展研究工作。由于当时中国钢材极其匮乏（据历史统计资料，1939年中国内地的钢铁年产量只有1200吨，经过不断努力到1944年也只达到1万吨，1949年时，中国全国的钢铁年产量不足20万吨），张维认为竹材在我国南方大量出产，价廉，沿纤维方向有优良的抗拉性能，与有优良抗压性能的混凝土结合，可以为广大农村提供价廉、坚固、耐用的住房，而研究竹材的力学性能是开发利用竹材作为工程结构材料的第一步。1947年下半年，张维向当时中国政府的“资源委员会”申请了一小笔研究经费，亲自和郭日修去选购竹材，指导他设计试件，利用清华大学的材料力学实验设备进行了大量的竹材试件的抗拉、抗压、抗剪、抗劈实验，完成了实验结果的分析处理工作后，1950年在《清华大学学报》上发表了论文《竹材的力学性能》[1.9]。
1705979283
1705979284
1705979285
1705979286
1705979287
1991年5月朱镕基来清华时与张维见面
1705979288
1705979289
张维在工作中还尽力培养年轻教师，那一时期曾经先后担任过张维助教或助手的何东昌、郭日修、卢谦、龙驭球等老师在谈到张维对他们的帮助时，无不为之动容，这里特别介绍一下郭日修。
1705979290
1705979291
郭日修1946年毕业于唐山交大土木工程系，1947年8月到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任张维在土木系工作的助教。张维要求郭日修把他每次讲课的内容记录下来，课后阅读参考文献，深入思考，消化听课内容，然后用英文写成讲义形式的材料，送给他审阅。在这个过程中，也使郭日修得到了很大提高。张维还要求郭日修系统地打好数学基础，建议他读科朗（Courant）的《微积分》（二卷本），Ince的《常微分方程》，到数学系听“复变函数”、“变分法”、“数理方程”、“特殊函数”等课程。并要求他认真阅读铁木辛科（Timoshenko）的全套力学著作。1950年，为了扭转旧中国“有海无防”的局面，决定在大连成立新中国第一所海军学校，郭日修响应祖国号召、并征得张维支持后，被招聘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学校（后为海军工程大学）教师，该校要求郭日修为造船工程系开出300学时的“船舶结构力学”课程。郭日修所学土木工程系结构工程专业的“结构力学”课程主要内容是杆系结构力学，而船舶结构及其受力情况则复杂得多，不光有杆系结构力学，还包括了弹性基础梁、圆环、格排梁、薄板、薄壳等力学问题。他接受“船舶结构力学”教学任务后，翻阅苏联的教材，发现原来“船舶结构力学”这门课的理论基础正是张维在清华所教的“高等材料力学”的内容，从而顺利地完成了这门300学时、跨越四个学期的主干课程教学工作，郭日修成为中国国内第一位讲授“船舶结构力学”的教师，我国“船舶结构力学”学科的创始人之一。1961年后郭日修历任海军工程学院舰船工程系主任，为我国舰船工业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郭日修在《回忆张维先生》一文中写道：“在清华大学几年，在张先生领导下工作和学习，使我在固体力学领域增长了学识，为我此后从事‘船舶结构力学’领域的教学和研究工作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使我能比较顺利地完成所承担的工作任务。饮水思源，我衷心感谢张先生的教导！”
1705979292
1705979293
应当说，在解放前的中国，张维这样做充分体现了他真诚待人、爱惜人才的高尚品德。解放以后，张维在《我看到的清华大学的一些问题》[1.11]一文（发表于1951年11月23日的《人民日报》）中写道：“从个人利益出发去考虑问题是知识分子最容易犯的毛病。这在目前的清华大学同仁中也不能例外。机械系金属试验室的一位教授在过去由于害怕把学问传授给助教以后会影响自己的地位，竟将新的参考书收起来，不给助教看；试验设备也不愿让助教使用。结果气得两位助教先后辞职离去；另一位助教也对他有了成见，见面时彼此不说话。不但如此，他与其他教类似课程的教授也采取不合作的态度。如果让这种现象继续下去，我们是不可能完成人民所交给我们的任务的。”
1705979294
1705979295
1948年12月13日，国民党军队撤离了清华园，17日，解放军正式进入清华园，宣布清华大学解放。张维在《1949年是我思想启蒙的一年》[1.10]一文中写道：“作为一个旧知识分子，最关心的是怎样救中国于水深火热之中，怎样才能将我们可爱的但又是贫弱的国家建设成为一个富强、民主的国家？共产党有没有这个能力？正是带着这个问题，我进入了1949年”。
1705979296
1705979297
1949年1月，北平城内还没有解放，清华大学处于停课状态。每天晚上，解放军文工团在大礼堂前广场上演出，张维和陆士嘉每晚自带小板凳去看，这些演出让他们看到了旧中国农村中农民受剥削压迫的惨状和共产党为人民解放英勇斗争的事迹，还看到解放军中的干部、著名诗人光未然（即张光年）也穿着军大衣坐在台下和大家一起看演出，他们第一次感到共产党是为人民服务的好政党。
1705979298
1705979299
2月，学校组织部分教授去政协礼堂听中共中央副主席周恩来给北平高等学校教授做报告。张维曾在1936年“双十二事变”时听到过周恩来劝说蒋介石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的事，当时觉得共产党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有一定好感。这次初见周恩来，为他谦逊的态度、亲切地讲述道理、洪亮的声音所吸引。周副主席讲到党的政策是要团结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知识分子，特别以张维在唐山交大时的老校长李书田先生为例，说李先生是一位很有水平的水利专家，但是解放前夕跑到香港去了，他欢迎并且呼吁李书田先生回来参加新中国的建设工作。周恩来还讲到教育界的同仁们，包括教授、讲师、助教和职工，不要各抱一摊，大家要团结，共同搞好教育事业。张维听了报告以后，了解了党对知识分子团结、使用、改造的政策，十分感动；他的眼光也由原来的北平教授联谊会扩大至全体教职工乃至全国的教育界。回校后不久，在同事解沛基的介绍下，张维就参加了清华大学教师、职工共同组织的教育工会，协助李继侗老教授抓工会会员学习的工作。
1705979300
1705979301
这时，北平军管会文化接管委员会领导宣布废除以前制订的一些不合理的规章制度，其中包括“夫妇俩不能同时被聘为教授”的规定，由于此规定，陆士嘉解放前回国后只能在清华大学水工实验室当研究员。1949年7月，陆士嘉被清华大学聘请为航空系教授，秋季开学后即走上讲台开设“流体力学”课，她为祖国航空工业培养人才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了！想起在德国多年苦读、苦苦追求的用科技报效祖国的目标得以实施，张维和陆士嘉一起为之而兴奋。
1705979302
1705979303
这一年的春天，时任北京市委副书记的刘仁来张维家访问。刘仁原名段永鹬，1924年时是张维在北师大附中的同班同学，作为班上的“大同学”（比张维大4岁），当班上年龄最小的张维受到欺侮时，常常挺身而出保护他。刘仁（段永鹬）受他舅舅、中国共产党创始人赵士炎（也是北师大附中校友）的影响，很早就参加了革命，在抗日战争时期策动国民党地方武装参加抗日同盟军反蒋抗日，为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的巩固扩大和日伪统治的大城市中党组织的重建、发展，做了重要工作，并为抗日根据地输送了大批军火、药品和通信器材等物资。在解放战争时期曾经为和平解放北平、绥远作出过很大贡献。老同学见面分外亲切，互相介绍了别后的经历。春夏之交时，刘仁多次来访问张维、陆士嘉，渐渐地无话不谈。刘仁谈到知识分子最后的归宿，应该参加共产党。张维和陆士嘉一方面对于共产党人为了推翻三座大山出生入死，非常敬佩；另一方面，觉得现在解放了，在和平环境中建设国家，不会再有那种出生入死的斗争了，再参加共产党，不是一种投机行为吗？刘仁针对他们的想法，谈到：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下，是要经受一次次生死的考验，但革命胜利后，在建设时期，也还要经受各种各样的严峻考验，日子并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样平静。所以，解放后知识分子参加共产党，增强党的力量是完全应该的。张维夫妇当时虽然对于这些道理不太理解，但学习共产党员那种为革命献身的精神，以共产党员为榜样努力工作，成了他们此后工作的动力。
1705979304
1705979305
1949年10月1日，张维作为校工会的代表，参加了清华大学游行队伍的领队指挥部，走在清华大学队伍的前面。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清晨4点出发，直到晚上7点才经过天安门，亲眼看到毛主席向他们挥手，听到毛主席高呼：“清华大学同志们好！”张维跟着大家频频高呼：“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久久地不愿离开天安门，回到家已是清晨2点了。新的中国成立了！新的时代开始了！他从内心由衷地拥护共产党，看到了新诞生的人民共和国前途光明。
1705979306
1705979307
张维教授百年诞辰纪念文集 [:1705978086]
1705979308
1.5 解放后至“文革”前的工作（1950—1966）
1705979309
1705979310
新中国建设需要大批人才。1949年9月时，清华大学全校注册学生人数共计只有1571人。1950年暑假，清华大学共毕业本科生407人，其中工科243人，理科76人，其余为文、法科。这一年6月，张维参加了教育部召开的第一次全国高等教育会议，周恩来在会上发表讲话。主要内容有：（1）在教育方针上，提倡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新民主主义教育；（2）在教育方法上，提出采取理论与实际一致的方法；（3）在教育改革方面，认为首先应该团结所有的教育工作者，再有步骤有计划谨慎地改革。其后，清华校务委员会提出了三年的发展计划草案，通过了维持学校运行的各常设委员会名单，张维担任了其中的工业生产委员会的主席。1950年10月时，清华大学全校注册学生人数共计为2579人，其中工科生1556人，理科生435人。
1705979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