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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的船员们个个穿戴整齐,精神抖擞。正使太监郑和、王景弘和诸位副使陪同朝廷钦差大臣等官员来到码头检阅下西洋船队。年方35岁的郑和英姿勃发,接过斟满的酒杯,高高举起,单膝向西北南京方向跪下,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定不负陛下重托,扬国威于西洋!”接着,郑和起身走到水边,将杯中酒洒进水里。霎时,宝船上炮声轰鸣,鼓乐齐奏,在两岸人群的欢呼声中,船队的雪白布帆徐徐升起,船队随风缓缓而行,渐次驶出港湾。郑和偕王景弘与朝廷钦差大臣等送行官员一一道别,登上主帅船,满面笑容地向送行欢呼的人群挥手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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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出使西洋,船队共有将士27800余人,分乘62艘大宝船及100多艘小船,浩浩荡荡地从太仓刘家港起锚出海。在海上,船队白天用旗号联络,晚上则悬挂桅灯,绵延数十里,错错落落,宛如天空闪烁的星辰,蔚为壮观。郑和船队沿着近海航行,至福建长乐太平港停泊。停泊期间,除了进行必要的物资、人员补充和休整外,郑和率领船队举行了祭祀海神天妃仪式,祈祷天妃女神妈祖保佑船队远航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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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城传授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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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三年(1405)十一月,冬季来临了,海风也转为东北季风,下西洋船队张帆西行的时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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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自长乐太平港出闽江口五虎门,高张船帆,昼夜兼程,向西南而行,穿过台湾海峡,进入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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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航行十余天,顺道先后访问了吕宋(今菲律宾吕宋岛)、苏禄(今菲律宾苏禄群岛)、浡泥(今文莱国)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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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四年(1406)三月,船队顺利抵达占城国新州港(今越南平定省归仁港)。这个港口有一座石塔,在海上远远便可望见。船队落帆下锚,小舟登岸后,郑和立即派人向占城国王投递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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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城国,又称占婆(Champa),是占族人于今越南中南部地区建立的古国,濒临南海。历史上梵文名“占婆补罗”,意为占族所建之城。早在周朝,占城地区被称为越裳地,秦朝时称为“林邑”,汉朝称为“象林县”,唐代史籍改称为“占婆”,唐末始称“占城”。此后,宋元直到明初一直沿称占城。明代初期,占城作为印支半岛南部的一个小国,东临大海,北有安南(以今越南河内一带为中心的越南北部地区),西与真腊(今柬埔寨)和暹罗(今泰国)相接,具有重要的战略和交通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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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城国土地肥沃,气候温暖,类似于中国南方四、五月气温,四季草木常青,所产果蔬甜美,如冬瓜、黄瓜、芥菜、葱、蒜等都特别肥大。水果有梅子、橘子、甘蔗、香蕉、椰子等,出产的菠萝蜜大如冬瓜,这些都是在中国难得一见的。占城挺拔的槟榔树比比皆是,男女老少皆嗜好嚼槟榔,平时除了吃饭,每人嘴里都爱含着它,嚼个不停,结果许多人的牙齿都染黑了。占城物产丰富,所产稻米的米粒细长,与中国产的米不同。此外,还有象牙、犀角、香药、龙脑(一种中药材)、孔雀、驯象、玳瑁、琥珀、菩萨石以及热带木材等珍贵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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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初,占城与中国往来密切,始终保持着和平友好的宗藩关系,被明太祖朱元璋列为15个“不征之国”之一。占城每个新国王即位,明朝廷都要遣使前往册封。洪武二年(1369),朱元璋派遣使臣前往占城诏谕,并赠送了明《大统历》及文绮、纱罗等,不久占城国王也派使臣回访,进献特产以示友好。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建文四年(1402)秋,安南胡朝军队大举南侵占城,夺取占城所属的占洞、古垒两州。次年,尝到甜头的安南胡氏王朝再次出动20万大军攻入占城境内,围困占城阇槃城(今越南中部的归仁),占城军民死守城池一个多月,胡朝军队伤亡惨重,弹尽粮绝,被迫撤军。永乐二年(1404)八月,占城使臣来华向明朝廷控诉安南胡朝的侵略行径,明成祖朱棣一面安抚占城使臣,一面争取和平解决安南、占城两国间的冲突,并作好武力解决争端的准备。因为胡朝军队不仅侵略占城国,而且也不断侵略骚扰中国边境地区,劫掠财物,伏击明军,让明朝廷非常头疼。所以此行郑和还肩负着协调处理占城、安南两国间矛盾的使命。史书没有留下关于郑和斡旋的任何记载,但可以推测他的斡旋没有收效,因为半年多后明成祖即发兵征讨安南并最终灭胡朝。当然,这已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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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中国船队到达新州码头,占城国王率领群臣,前往新州码头迎接郑和一行。国王骑着大象,头戴锦花金冠,身穿五彩礼服,腰束八宝方带,外披锦花彩巾,脚蹬玳瑁鞋,手臂和腿腕都戴着金镯,看上去十分威武。国王前后簇拥着500多名卫士,他们手持短剑利刃,舞动着盾牌,敲着皮鼓,吹着椰笛,浩浩荡荡来到港口。港口岸边,身着白色国服的占城民众载歌载舞,欢迎大明船队的到来。一队文士身穿明代服饰,排列成队,按明朝仪制向郑和使团叩首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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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城国通行中国汉字,虽然发音稍有不同,但两国民众交流没有太大障碍。郑和向占城国王及臣子赠送了礼物,占城国王回赠了当地的土特产。占城国王说道:“敝国国小民贫,无所奉献,略备土产,聊表敬意,望乞笑留。”郑和接过礼单,只见上面写着:黄金一千两,白银一万两,宝母一枚,海镜一双,大火珠四枚,澄海珠十枚,辟寒犀两根,象牙簟两床,吉贝布十匹,奇南香、白鹤香、千步草、鸡舌香各一箱,还有鸡、鱼、猪、米、柴、菜等若干。郑和觉得占城小国送如此贵重礼物,有意推辞,但占城国王执意相赠,也只好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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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城国王打开礼箱,将几件珍贵礼品一一介绍给中国客人。郑和指着海镜问道:“这个像我们中国蚌蛤一样的东西,是不是叫海镜?”国王答道:“没错,正是海镜,它的壳可以反射太阳光。还有这火珠,中午太阳当头照的时候,可以当纸点燃。这个澄水珠,晶莹无瑕,把它放在清水中,杳无形影;放在浊水中,水很快变清。”郑和又问:“辟寒犀顾名思义可以辟寒,不知是真是假?”国王答道:“辟寒犀是犀牛的角,用金盘盛着,放在室内,会有暖气袭人的感觉。”国王指着一张席子说道:“这叫象牙簟,是用象牙抽成细丝编织而成,人睡在上面,可以袪病。”接着,占城国王陪同中国客人参观了华丽的王宫,并在王宫举行了盛大宴会款待中国船队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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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泊占城期间,郑和船队与占城官民进行了广泛的货物贸易和文化交流。中国船队带去的丝绸、瓷器等手工业品深受占城百姓的欢迎,船队还将一些农耕工具分送给当地农民,教给他们使用方法。占城地处亚热带,雨水充沛,但当地农民习惯于一年只种一季。于是,郑和又派船员指导当地农民把山地开辟成梯田,种植稻、麦、茶叶等作物,还专门教给他们引水灌溉的方法。经过郑和船队的指导,当地实现了一年三熟,大大提高了单位面积水稻产量。从此,占城国以出产优质大米而闻名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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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的医官还向当地人传授了适宜亚热带生长的中草药植物的栽培方法以及利用这些中药材治疗常见病的方法。船队的伙夫也将制作豆腐的方法传授给了当地百姓。占城国没有纸、笔,他们只能捶薄羊皮或熏黑树皮为纸,削细竹为笔,蘸白灰书写。郑和船队向占城人传授了明朝制造纸、笔、墨的技术。这些书写工具制造技术的传授,有力地促进了占城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占城国王见到中国的铜钱美观,使用方便,下令专门设立一个铸钱工场,由郑和派出技工雕刻钱模,传授炼铜和浇铸技艺。自此,占城民间开始流通自己铸造的铜钱。由于占城地处雨带,民居常被洪水淹没,百姓饱尝水患之苦,郑和便让人教他们建造起四脚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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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爪哇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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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四年(1406)五月,郑和船队离开占城,继续向南航行,前往爪哇国(今印度尼西亚爪哇岛)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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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船队在爪哇岛北部的三宝垄登陆。直至今天,三宝垄三宝庙前仍然留有一只大铁锚,据说它就是当年郑和船队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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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哇国(Jawa)地处热带,森林茂密,气候炎热,是南洋地区一个物产富饶的国度。当地盛产稻谷、芝麻、绿豆、胡椒等农作物和甘蔗、槟榔、椰子等水果,还出产金、银、珍珠、玛瑙、猫睛(又称“猫睛石”)、苏木(黑红色染料)、白檀香、肉豆蔻、荜茇(长胡椒)和玳瑁等特产。爪哇国不仅有猪、羊、牛、马、鸡、鸭等家禽,还有红绿莺哥、花斑鸠、孔雀、鹦鹉、珍珠雀及白鹿、白猿、白猴等奇禽异兽,有的鹦鹉还会说唱表演,十分讨人喜爱。当地有一种倒挂鸟,身形如雀,长着五彩羽毛,白天在它旁边焚香,其羽翼可吸收香味,夜间当其舒展尾翼、张开翅膀倒挂树上时,便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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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哇没有城郭,有新村(Geresik,Grisse)、杜板(Tuban)、苏鲁马益(Surabaya)和满者伯夷(Majapahit)等4处主要聚居区。新村又称“革儿昔”,原来是一片沙滩,后因许多中国人来此定居,陆续有了千余户,取名“新村”。由于各地商人来此经商贸易,当地百姓生活较其他地方富裕。杜板又称“赌斑”,居民约千户,中国人占多数;苏鲁马益又称“苏儿把牙”,也有千余户人家,其中一半是中国人;满者伯夷仅两三百户居民,是国王宫殿所在。据费信记载,爪哇国的王宫以砖为墙,高3丈多,周围有200余步,其内设有重门,十分整洁。普通民居,屋顶覆以木板,上铺茅草。爪哇的度量衡,每斤20两,每两16钱,每钱4姑邦(Kubana),中国历代铜钱均可在爪哇流通。当地人都很喜欢中国的青花瓷器、麝香、销金纻丝等商品,他们用铜钱与郑和船队交换喜爱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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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哇男子蓬头,女子多梳椎髻(将头发结成椎形的髻),上身穿衣,下身围布巾。当地人坐卧无床凳,休闲时喜嚼槟榔。普通男女老少多赤足出行,很少穿鞋,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则骑象或乘坐牛车。吃饭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放一大盘米饭,浇上酥油等汤汁,各人用手抓饭而食,不像中国人都使用筷子。爪哇国人分为三等:一等回回人,都是西洋各国来此经商定居者,他们衣食精致华美;二等唐人(华人),都是从中国广东、福建漳州和泉州等地迁来的华人,衣食也颇为相究;三等当地土人,身材矮小,皮肤黝黑,蓬头赤足,崇信鬼神,日常饮食不讲究清洁卫生,甚至与猫、狗等家畜共用餐具,对于蛇、蚁、虫、蚯蚓等小动物仅用柴火略微烧烤一下即入口食用,毫无顾忌。爪哇虽有文字,但没有纸笔,平常用尖刀在茭章叶上刻字。其文字类似象形文字,人们在叶上刻出的鸟兽、人物和鱼虫之类的图画十分生动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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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哇民风剽悍,平日男子腰间都佩带一把弯形“不剌头”短刀,从3岁小孩到百岁老人都不例外。所佩短刀用上等镔铁打造而成,刀柄用金或犀角、象牙镶嵌装饰,上刻人形、鬼面等图案,制作十分精致。当地人买卖交易中若发生钱财纠纷,或与人发生言语争执,双方往往会拔刀相向,强者为胜。若一方刺死对方,只要在外逃避三日,就不必偿命,因而当地杀人事件时有发生。如果杀人者被当场抓住,就要被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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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哇人的丧葬礼仪也很特别。若父母弥留将死,子女须询问父母:死后是犬食,还是火葬,或是水葬,父母便将心愿告诉子女。父母死后,子女们依照父母遗愿送葬他们。若要犬食者,即抬其遗体到海边,或放至野外荒地,若有数十条狗来争食,尸骨无存则最好,如食不尽,则子女悲号哭泣,将剩余遗骸弃之水中。少数权贵和富豪常要求婢妾发誓殉葬。主人死后出殡之日,搭上一堆木柴,先纵火焚烧主人棺木,等火焰最旺时,与主人盟誓生死同往的婢妾,头戴草花,身披五色彩巾,哭喊着一起跳入熊熊烈火,同主人尸体一起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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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哇国,南北朝时称“耶婆提国”,唐代称“诃陵”,宋代称“阇婆”,元代始称“爪哇国”。元世祖忽必烈崇尚武力,曾派元朝海军远征爪哇,由于爪哇地处热带,并不适合北方蒙古骑兵,加之元兵力不足、距离本土太远、补给不足,远征行动最后归于失败。14世纪初,爪哇岛东部建立的满者伯夷(Majapahit,元朝译为“麻喏巴歇”)王朝控制了印度尼西亚群岛大部分地区,伊斯兰教取代原有的印度教和佛教开始在当地传播。明洪武二年(1369),为了避免重蹈元朝对外扩张惨遭失败的历史覆辙,朱元璋编定了《皇明祖训》,告诫后世子孙不得“倚中国富强,贪一时战功,无故兴兵”,将爪哇列为15个国家“不征之夷”之一。洪武五年(1372),满者伯夷国王遣使随同明朝使节常克敬一道来明朝入贡,缴还了元朝所授宣敕,表示将奉明朝正朔。洪武八年(1375)和洪武十年(1377),满者伯夷国王又接连两次遣使入贡明朝,不久,满者伯夷王国进入了东、西二王并存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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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四年(1406)元月十二日,爪哇西王都马板遣使来中国进贡珍珠、珊瑚、空青(一种玉料)等珍宝。元月二十八日,东王孛令达哈也遣使来华进贡马匹。六月底,郑和船队来到爪哇时,正碰上爪哇西王与东王相互争斗,后东王战败被杀,所属之地为西王所兼并。当郑和船队经过原东王属地时,官兵下船登岸,正与当地民众进行正常的商品贸易时,突遭西爪哇王属下士兵的突然袭击,170余名船队官兵被杀害。得知消息后,郑和十分震惊,但他强压住心中怒火,一面急报朝廷,一面劝说部下,先查明事件真相,再采取下一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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