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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282 在我年幼时,听了这个故事没当回事。现在回想,宝鸡的工作对于他已是如同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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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284 在返北平前,考古队先到西安做器物的进一步登记整理,再正式装箱运回。他们在西安停留总共一年,还借机对西安市区及附近的几个遗址作了调查,也登了大雁塔和华山。在华山脚下购买了刚出版的华山碑帖和好大一卷石刻拓片,一直珍藏到文化大革命时。自此,父亲对华山有着特别的关心和感情,多次在家提起华山,这可能和他晚年出版《华人·龙的传人·中国人——考古寻根记》一书的书名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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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286 父亲曾给我们介绍过,在宝鸡—三门峡一带,村民中斗鸡娱乐的风俗由来已久,老乡们用的斗鸡是专门培育的,它的头顶和脖子几乎是光秃秃的,鸡冠子很小,而腿很粗长,有助于搏斗,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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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288 他还注意到,放羊的羊倌对于他的每一只羊都能辨认,能叫出它的外号。这个见闻竟然启发了他:识别陶器的外形和纹路,可以像分辨羊只那样细微化。他在宝鸡停留的时间不算长,却很注意从各个方面吸收素材。我进而知道了,他在野外坚持晚间写文字总结和善于向老乡学习等习惯性做法,都是从徐旭生那里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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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290 我在2010年特意去了宝鸡斗鸡台,找到了沟东区、沟西区和戴家沟,却已是物去人非,找不到遗迹。斗鸡台的隧道已于1956、1984年拆为平地。山坡上有了不少住户,新出现了登山台阶和即将完工的市政府办公大楼,很难想象当年在这里会听到狼的叫声。询问那里的老者,他们对我手里拿着的旧地图和村落地名茫然不知。到了2012年,郭大顺先生建议,由国家文物局的孟宪民等人前去实地考察,找到了迁移后新修建的陈宝祠,还看到了许多新的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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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295 父亲在宝鸡工作期间收集的凤翔、岐山、扶风、宝鸡和郡县等地的地理历史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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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300 父亲的野外工作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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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302 2014年4月26日,我参加了在宝鸡召开的纪念陕西考古工作八十年座谈会,见到了罗宏才先生和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刚刚出版的他的《陕西考古会史》一书。他发现了我父亲在斗鸡台工作期间的见闻录(载《国立北平研究院院务汇报》,1936年第七卷第二期,第79页)。里面述及当时工作的艰苦,是父亲不曾在家里说过的,现将部分语句摘录如下——他们共11人于1934年11月19日乘两部载重汽车从西安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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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304 车厢装满了行李,箱子,和一切日常及工作器具,人就坐在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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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306 高高地坐在车上,迎着峭厉的西风,引起一种悲壮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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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308 光景动人的陈宝(祠),也式微的不堪了。只有不大的三间正殿,三间门洞,和四小间东西厢房。陕西考古会的临时办公处,就设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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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310 各屋都门窗洞开,立刻找来些高粱秆作窗棂,用麻纸糊起来然后把行李铺在旅行床上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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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312 夜间凉风阵阵,真有说不出来的凄清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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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314 而徐旭生先生,是在此前的自备科学考察中受过极度艰苦环境锻炼的年长者。他作为带头人,为鼓舞士气,曾在工作站撰写了新联,显示着他高昂向上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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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316 流星闪光,兆秦族兴王之运,实即启全中国大一统之机,庙建陈仓,像设北坂,水涯于今存古祠;雊雉来格,乃宗教祀物之胤,亦可为数千年群神祇之姊,栋宇无恙,雕绘如昨,村老岁时奉蒸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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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318 这尤使我深受感动、心生敬佩。我父亲就是在这样一位品德高尚者的常年带领下,才会逐渐被熏陶培养为一个合格的学术领军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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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323 我的父亲苏秉琦:一个考古学家和他的时代 [:1705994671]
1705995324 我的父亲苏秉琦:一个考古学家和他的时代 令人惊讶的两件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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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326 这是带有传奇色彩的真实故事。记得那是1954年,考古工作者白万玉先生顺路来我家。白先生的家在西直门,和我家相距一站地,他是常客。他们谈论着发掘方面的事情,我不懂,也没细听。忽而怎么地,听白先生又说:哈,要是再来检查咱们斗鸡台的账目可就有戏唱了,你没有假公济私,反而是假私济公啊,那该倒贴不少钱还给你才对啊。我听懂了每句话,却不明白整体的意思,事后我和母亲问父亲那句话是怎么回事,他敷衍说,那是白先生随便说说的,全当玩笑听听呗,算不上事。此后我也就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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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328 1994年,时任北京博物馆馆长的赵其昌先生来我家做客,又聊到这事。父亲又是含笑说:没什么。1997年父亲去世后,我在赵其昌写的一篇纪念文章里看到,他曾于50年代住在十三陵的长陵挖掘现场,夜晚休息时,听白万玉先生聊天时说的一件往事:在宝鸡斗鸡台工作的最关键时刻,经费许久不能到位,又恰有一位民工因墓坑坍塌伤亡,现场工作很难为继。为了让这个摊子不至散伙,父亲就毅然写了个条子,请白万玉次日一早,带上一名体格健壮的民工和防卫用的枪支,徒步三天直奔西安,去找那时在西安的三伯父。我的三伯父看完纸条让他俩休息一夜,第二天就把500大洋藏在几个麻袋的货物里,雇了两匹骡子。他俩日夜兼程,安全带回了斗鸡台。那期间仝和工厂在西安已有布庄,三伯父正好在西安策划再开设一个织布厂。这笔钱相当于我父亲9个月的工资。但事后,他没有向研究所汇报这个事情,更没有申报(要回)这笔费用。赵先生说,白先生提到此事,对于我父亲的敬佩溢于言表,常挑起大拇指。我看了这篇文章后连忙问母亲,母亲说,在1936年父亲返回北平时只是简单一说,但还真的不知道是那么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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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95330 这倒是让我回忆起另一件小事。我曾听父亲说,当年的战乱和人员的调离,使得许多现场的照片和原始资料缺失了。我进而问父亲,家里的这个小小测长器,该是公家的吧,怎么没归还呢?他说,你们头脑里都是供给制的思想并习惯了,用啥都得找公家解决和报销。我们那时没那么优厚,缺啥小件就自己掏腰包买呗。母亲告诉我,他手里的德国莱卡照相机和三脚架也是自己花钱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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