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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直到现在,都已经拍了半个世纪的戏了,我还是一样不喜欢化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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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乔庄哥却正好和我相反。他是个画家,对着他自己的那双眼睛,一笔一笔地,好像是画画那样,可以画上一个小时,害得我每天早起都得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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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一个男明星,当然绝对不会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张冲,和我一块去兰屿岛拍《兰屿之歌》的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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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兰屿之前岳老爷岳枫导演找张冲哥谈了一次话。奇怪了,怎么找他不找我呢?大概的意思是让张冲哥不要欺负我,到了外面我就跟他相依为命了,我年纪还小,有什么不懂的,做得不好的,大家原谅我一下。这些话张冲哥在第一天到了兰屿以后,就在大家面前这样讲了。做惯了大家姐的我,心里顿时暖暖的,从来都是我照顾别人的,突然有人借他的肩膀给我靠一下,怎能不让我感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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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我们真的成了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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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兰屿的苍蝇特别多,我们吃饭的时候,就得互相合作,他先吃一口,我就帮他赶苍蝇;然后就轮到我吃一口,这回他帮我赶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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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要表演节目,他说佩佩你会不会唱歌啊?我说歌我不会唱,不过,我可以跳舞啊!他不以为然,看看我,对我用上海说,你可不要乱来啊,献丑难为情的哦!我差一点忘了,他是不是上海人我不知道,却能说一口流利的上海话。基本上我们那个时代,几乎每个人都说上海话,我也只有听到上海话才会感到特别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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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看我随便舞了几下,兴奋得不得了,叫我以后有任何表演,你就随便舞一段代表我们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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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拍戏休息时,工作人员会凑上一桌麻将。我不会打麻将,只能在一旁写写字,看看书的,有个场记我管他叫“小法官”的,他是台湾艺专毕业的高才生,跟我很谈得来,他也不会打麻将,爱吟诗作画好不诗意。我没想到这么吟着吟着吟出毛病来了,他突然向我表白说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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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我吓一大跳,第一个反应是,你那么小,怎么可能。我没想到这也算是人身攻击,因为我长得那么高大,他又确实是很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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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是说得太白,伤了他的自尊心,他人小,脾气可不小,都没让我把话说完,就一溜烟跑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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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好,导演发动了所有的人,怎么也找不到他。当年的兰屿岛和绿岛一样是关犯人的,大家都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不用说这种时候,“枪头”都指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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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我的白马王子就站出来帮我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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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了些什么我一句都没听到,只是拼命在流泪,什么委屈都化成泪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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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张冲在《兰屿之歌》中(天映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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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终于有人把小法官给找到,原来他躲在山洞里,找到他时,他的手中还抱着一只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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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之后,有一次我遇到了小法官的师兄,他除了故意说我当年害人不浅以外,还有意无意地透露小法官的近况,他说小法官最后娶了一个跟我差不多一样高的女孩。他想证明什么呢?难道是表示只要真心相爱,高矮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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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兰屿拍完外景回来,我们开始等内景。那时候潘导演的戏都是在台湾的“中影”搭内景,怎么知道“中影”的厂忙得很,正搭着别的戏,公司并没有让我们回香港,就让我和张冲哥住进六叔在天母的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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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六叔的别墅,可是六叔从买到卖就压根儿没有去看过,这就是所谓占有跟享有的问题。因为是六叔出钱买的房子,是他的财产,但是真正享有过这房子的却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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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别墅总共有几间卧房,但是我却记得除了院子外,还有个游泳池,所以就算没人去住,还是有一对老夫妻看守着。这么大一幢房子,一个女佣加一个花匠来照理是最起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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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住在天母很不方便,六叔什么都想到,却没有想到得有个车子请个司机,所以我跟张冲哥住在这个别墅进出很不方便。我是无所谓,虽然那个时候没有电视,但是我年轻时候眼睛很好,而且还喜欢看书,只要可以整天捧着一本书,我的日子就很容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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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张冲哥可不行,一个大男人整天不出门怎么可能呢。可是天母离市区那么远,张冲哥不像我,又不能坐其他的交通工具,来回都坐出租车,真还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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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就跟我商量,问我是不是可以跟他每天一起去市区,把我放在某人家里,他去夜总会跟朋友聊天,到了晚上再一块回天母,这样我也可以分担一下出租车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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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张冲哥提议,我当然说好。但是要把我放在某人那里,这个“某人”能是谁呢?我没有什么朋友在台湾,他也不能随便把我放在阿猫阿狗那里,因为他答应过岳老爷得好好地照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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