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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真希望有个地洞，可以让我钻进去。真糟糕了，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对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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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没把话说出来，但是对方马上从我脸上读出我的心事，赶忙自我介绍：“我是杨紫琼的妈妈，杨紫琼常跟我提起你，她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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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她并不知道，我和她女儿虽然合作过，却还没机会认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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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人有时心里还藏不住话，我见到杨紫琼就一五一十把这个故事告诉了她。她听了以后哈哈大笑：“我妈妈最热情了，她一定以为我们合作过，就会很熟悉了，怎么会想到我们还没见过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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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也不是，有一年金像奖，我们一起上台做颁奖嘉宾。”我提起一件她完全没有印象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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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们这位杨小姐非常热情，她可以利用她自己的每个空间，来做公关，搞好人事关系，和工作人员打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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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这就是她能那么成功的其中一个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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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仍然是她很用功。不过当她见到我时，却把这高帽子往我头上戴：“佩佩姐，你都会打了，还来练功啊？”我天生嘴笨被她这么一赞，张大了口，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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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拍这部戏还满惨的，因为她除了练功之外，还得练台词，台词对她来说，才是最弱的一个环节。这部电影是现场收音，她这位马来西亚华侨，要说标准北京话，是有点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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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我这个妈妈会和发仔合作，琪琪最喜欢他，吵着一定也要来北京，看我们拍戏。从洛杉矶到北京，这一来一回可不近啊，我总算给她想了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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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导演一开始跟我研究兵器时，问我有什么点子，又要有特色，又要看起来有美感的，我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了琪琪，她是跳艺术体操的，艺术体操里面的彩带，软里带刚的，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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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导演听了以后，就常记心头，一直说想看看怎么回事。我就自费请琪琪来舞了一次给李导演看。琪琪也总算能一了心愿，能和她的偶像相处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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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碧眼狐狸的戏份，虽然不会很重，但毕竟她是唯一的反派，导演又不想让我这个碧眼狐狸，只是一个一般传统中的反派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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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大醉侠》里，陈鸿烈演的玉面虎那样，胡导演利用京剧化装技巧，把玉面书生的脸谱勾了出来。李安导演则让我戴上了碧眼，但他要的碧眼狐狸的角色，却不是一张脸谱那么简单，他要的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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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李导演第一次在跟我排戏时，他给了我一段对白要我练习，我的普通话虽然不及章子怡的京片子地道。但比起发仔和杨紫琼，我的上海普通话，还是过得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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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李导演认为，我们演惯了连续剧的老演员，语气太过戏剧化了，他要用最生活化的语调，去念最戏剧化的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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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最难的一关，不应该只是演戏，就算在人生中，这也是一种最高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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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让我和子怡两个人，抱在一块念这段对白，当时尽管我们两个是抱着的，但却仍然是陌生的，我无法走进她的内心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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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一场主戏，整整四个多月，我都徘徊在这段台词中，说实在的，我还真有点紧张，像是开了很久车的老牌驾驶员，突然要重新考牌了，几十年的恶习，一时记不起交通规则该怎么遵守了，临上场就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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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绕了一圈江南外景拍完，再回到北京，近尾声了，我们才开始拍玉娇龙的家，也就是我们师徒两人的主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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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和书不怎么一样。书中碧眼狐狸只是玉娇龙的师娘，也就是她老师的妻子而已。但戏中，我这个师娘却是她的师傅，我教她又只是拿了本秘籍，我依图，她依字地，教她剑法。实际上她的悟性远在我之上，我本是因为自己被武当山拒之门外，想训练个徒弟名扬江湖，可以出口气的。怎么知道徒弟瞒我，自己练得炉火纯青，让我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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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的时候，有位副导演跟我聊起这剧本，说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最后碧眼狐狸会出手杀玉娇龙。而我却认为，爱到最后变成恨的情感，是最原始的。我说在我的感觉里，碧眼狐狸对玉娇龙，有那么一点像现在的星妈这种感觉。很多星妈不都是因为自己年轻时得不到，所以把全部精力和希望都放在女儿身上，怎么知道，等女儿翅膀长成了，不再受自己控制了，这时的“恨”足以把亲生女儿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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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们是先把结尾那段戏拍了。要杀玉娇龙，我整天都泪眼汪汪的，可是到正式拍的时候，却欲哭无泪。反而拍子怡特写时，我在一边为她念那段对白时，我开始能走进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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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当拍那场主戏时，我们俩在那阴阴暗暗的烛光下，在李导演的指导下，突然真变成了碧眼狐狸和玉娇龙了。整整拍了一天，从早上6点到晚上7点半，我没离开玉娇龙房间半步，直到最后一个镜头拍完时，李导演走过来，搂紧我，嘴中喃喃：“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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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第二次，李导演搂紧我，告诉我，这就是他要的感觉。看来我不只是走进了子怡心中，还走进了李安导演的境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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