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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贻德,当年决澜社主要创始人之一,与一群留学归来的艺术家自由结社,勇敢地发出自己的主张,掀起了一场波及多省的中国现代油画运动,影响深远。陈钧德多么钦佩前辈们自由结社的活动啊,对早年他们的《决澜社宣言》开头几句,记忆尤其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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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绕我们的空气太沉寂了,平凡与庸俗包围了我们的四周,无数低能者的蠢动,无数浅薄者的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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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往古创造的天才到哪里去了?我们往古光荣的历史到哪里去了?我们现在整个的艺术界只是衰颓和病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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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不能安于这样妥协的环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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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也不能任其奄奄一息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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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起来吧!用狂飙一般的激情,铁一般的理智,来创造我们色、线、形交错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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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情不自禁轻轻哼诵了第一句,倪贻德就一字不落背诵了《宣言》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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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罕,稀罕!看来,《宣言》真是老教授骨子里、血液里的东西,是他真心实意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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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非常激动。本来,他幻想过,在浙江美术学院的校园会不会遇见大画家,天遂人愿,在美丽的西湖边,声名卓著的大画家倪贻德从天而降,难道不是冥冥中老天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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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几句,倪老先生不愧为前辈高手,旋即切入正题,指着陈钧德的写生画面说:“你画的风景,形似抓得准,基本功不错。但只有形似还不够,还要神似,神似,就需要想明白,你看到对象,真实的感受、感动是什么,当感受啊,感动啊,统统在画面上出现了,就画出了纯粹的绘画……”倪贻德还说:“绘画既不是单为自然的模仿,也不是为了自然的再现,绘画始终是感情的表达,心灵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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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千斤重!陈钧德事后反复琢磨倪贻德的话,还查阅他的画册,果然发觉,倪贻德非常擅长写生创作,他的多数作品往往只用寥寥数笔,就将细微观察到的生活场景艺术化地跃然纸上,画面很有味儿。陈钧德牢牢记住了倪贻德的话,也牢牢记住了这次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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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处处有神仙”,对这句话,陈钧德突然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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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不灭:艺术隐士陈钧德的成长史 右派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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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是最诡异的一年,中国的气象变幻莫测,政治运动像激烈的过山车,载着许多知识分子忽而冲上云霄,忽而跌入谷底,让许多单纯的人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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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4月10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继续放手,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在知识界、教育界、科技界等领域掀起“大鸣大放”运动,各地召开了数以万计的各类会议,鼓励大家帮助整风,谁不开动脑筋给组织提几条意见,简直像是对不起组织的信任和诚恳。有的知识人士视鸣放为福音,争相建言献策。短时间内,全国收到各种意见、建议三十七万多条。或许,是诸多言辞激烈、尖锐的批评声超出了发起者的预料和容忍底线,5月15日,毛泽东写了《事情正在起变化》,中央发出指示:反击右派分子进攻。结果,凡是在“大鸣大放”运动中敢说敢言者,旋即被一波凶猛的全国性“反右”风暴所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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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反右”扩大化运动中,一批杰出的学者、教授、作家、画家乃至科学家、医生等,一夜间被戴上了右派的帽子,成了人民的敌人。而人妖之间、敌友之间,相隔的往往就是一句话、一个观点而已,有的还掺入了人事的恩怨纠葛,被人利用机会以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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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画界,六十二岁的刘海粟首当其冲,被错划为右派,从一级教授降为四级教授,华东艺术专科学校校长等职务全部被撤销。命运多么不可捉摸。一位留法归国的大艺术家,早在1912年就与乌始光、张聿光共同创办上海图画美术院(即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前身),1920年代大力倡导画裸体等,声名及影响力极其显赫。1957年4月,他在江苏省政协会议上发言,提出“说真话、画真画”,这六个字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玄机吗?现在实在看不出,但当时,仅仅事隔四个月,刘海粟倡导的这六个字就被定性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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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非常诡异,刘海粟在中国美术界一向敢说敢闯,曾在多个公开场合,直言不讳地强调艺术院校领导人应当懂业务,防止教学公式化、教条化,无意中得罪了一些人。他被打成右派,谁敢肯定与美术界的恩怨纠葛没有关系?是不是以往对刘海粟的“霸道”心怀不满的人,借了“反右”这把刀,将刘海粟砍翻在地呢?只有天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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