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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去北京出差。陈钧德乘14次“京沪特快”列车赴京。半夜里车厢鼾声一片，陈钧德坐在黑魆魆的车窗边怎么也睡不着。他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月光下的树林、田野、湖水、农舍，回想着与M小姐交往的点点滴滴，心底不禁泛起一阵阵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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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想好了，这次见到M小姐后好好聊聊，再决定这段感情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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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颠簸，当天蒙蒙亮，“京沪特快”列车准时停靠在崇文门附近的北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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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拿着行李走下车，一眼看见了等候在站台的M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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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身材颀长的M小姐笑盈盈地迎上来时，陈钧德瞬间一阵感动。但转念想到小鲍信中所说“高高大大的男生”，眼前顿时浮出另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内心的火苗又腾地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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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对她说那件事呢？陈钧德心里七上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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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M小姐挽着陈钧德的手臂甜蜜地往站外走时，陈钧德忍不住了，直截了当地问她与“高高大大的男生”究竟怎么回事。M小姐有点慌乱，但还是故作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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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德，我们相处得一直很好，我也很感激你的真挚。但我想问你，按照目前阶段，您，是不是觉得我已经丧失了选择的自由？我已经归属您了吗？”M小姐居然使用了“您”这样一个有距离的称呼，而且话里有话，充满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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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气方刚的陈钧德一听更生气了，毫不买账，回敬道：“按照贵小姐的意思，您‘劈腿’、脚踏两只船，是维护了您的人权和自由，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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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小姐毫无惧色：“您可以这么理解。未到结婚那一天，谁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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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突然变成雕塑站着不动了，怒目相向，彼此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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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恕我失陪！”陈钧德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将随身带来的礼物使劲往路边花坛里一扔，斩钉截铁、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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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M小姐感到意外和震惊，但她克制住了自己，静默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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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义无反顾朝另外的方向走去……他感觉得到，M小姐在自己背后一直站着，盯着自己，但他不愿意回首再看一眼，而是任性地往前走，直到汇入拐弯后的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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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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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沮丧，陈钧德回上海后，写信给M小姐，提出互返书信，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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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小姐置之不理，从此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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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主动拗断了一段感情，一时似乎是痛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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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后的日子，痛苦接踵而至。毕竟，那是他的初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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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这一段感情做不到恩断义绝，有时忍不住反复回味，于是五味杂陈，甜蜜里带有苦涩，痛苦里夹有辛酸。这时，他创作了一幅尺幅很大的油画《苹果树下的约会》，描绘了一个青年画家在树下作画，一旁有个少女为他削着苹果，整个画面透露着阳光明媚与和谐温情。从作品看，陈钧德对逝去的初恋并未抱以怨恨，相反，用宽容和温情纪念了这段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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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上的失恋，加上事业上的失意，陈钧德一度感到自己被命运抛入了虚空，被投入到不知奔向何方的境地，原有的美好梦想变得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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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伤感，他惆怅。有一天傍晚，太阳徐徐落山时分，大伙儿等待吃晚饭，远处营房里传来文工团员的歌声。南斯拉夫民歌《深深的海洋》。起初是几个女声在唱，后来一个低沉男声也加入了。歌声舒缓、忧郁，瞬间击中了陈钧德的内心最柔软处。他突然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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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来袭。是的，忧伤与窒息携手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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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陈钧德暗自垂泪，感到好无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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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是很要强的。当有人进屋时，他立即装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他曾经向同寝室的团友炫耀过M小姐的照片，他不想公开自己的悲伤，以自己的痛苦博取他人廉价的同情。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痛苦地回顾自离开学院后的种种经历，忧心于自己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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