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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470 罗兆莲一见喜出望外,忙不迭地拉椅子、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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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472 陈钧德刚落座,屋外仿佛天兵降落,突然就闯进个神秘人物,严厉地质问陈钧德:“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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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474 “我是军人,来看朋友啊!”陈钧德坦坦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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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476 “军人?”红袖章上下打量着陈钧德,满腹狐疑,“有什么证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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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478 “证明?需要什么证明?”陈钧德一点不买账,问:“你闯进来,有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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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480 “我?”来人指着罗兆莲,说:“她知道的,居委会干部!罗兆莲是一个年轻人,我们要关心她,关心她与哪些人交往。你是哪个部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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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482 罗兆莲怕惹是非,连忙向来人解释:“他真的是军人,战力文工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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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484 居委会干部还是半信半疑。他巴不得抓住一个“骗子”“坏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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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486 陈钧德不想与来者多费口舌,顺手掏出了上衣口袋里的军官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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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488 “喏,看吧!”陈钧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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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490 居委会干部将军官证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抬眼又看看罗兆莲,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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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492 陈钧德和罗兆莲心里有数,他此时想说什么。但他俩“在一起”的表情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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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494 居委会干部丢给陈钧德一个意犹未尽的眼神,讪讪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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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496 陈钧德有点生气。罗兆莲劝慰说:“家常便饭,我早已习惯了神兵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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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498 他俩只能相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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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500 事后,陈钧德心里还“感谢”这位不速之客,未将他与罗兆莲恋爱的事去告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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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502 那年头,告发的事情比比皆是,夫妻间互相提防也不稀罕,睡觉闭只眼还得睁只眼。一个现役军官与大右派的孙女谈恋爱,按照部队纪律绝对是不被允许的。军人恋爱事先要向组织报告,接受组织的政治审查。而结婚,更需要单位审查同意,并出具盖上大红印章的书面介绍信。陈钧德明白自己恋爱面临的麻烦,他不愿意放弃罗兆莲,又无法抗拒当时的政策和偏见,便低调再低调,每次并肩出门,他俩从不手拉手,就像地下工作者“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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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504 整个社会文娱生活也是单调复单调,“破四旧”运动,早已将西洋交响乐、芭蕾、话剧等统统扫进了垃圾箱。青年人谈恋爱,无非是去逛外滩、南京东路、人民广场、淮海中路等,或去大百货商店购买东西,或看电影。为了避见熟人,他俩经常相约去某个僻静公园泛舟湖上,或专找人迹稀少的城乡接合部,那里农舍田野美丽,附近还有铁路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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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506 铁轨,蜿蜒前伸,总能牵引和拨动人的思绪。陈钧德和罗兆莲都有“生活在别处”的向往,渴望改变处境。当年,越南和老挝边境的“胡志明小道”神秘而出名,机灵的陈钧德就将自己与罗兆莲经常出没、长满野蒿、依傍着铁轨的地方,命名为“恋爱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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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508 “今天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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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510 “去‘恋爱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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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512 他俩之间常有这样的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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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514 好多次,绿皮火车从身边呼啸而过,他俩一起目送车尾忽地远去,仿佛欣赏了一出动感剧。望着无尽的铁轨前方,陈钧德无厘头地说过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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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2516 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去巴黎,去佛罗伦萨,去有艺术的城市自由自在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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