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6012921
1706012922
结婚，让多少人喜悦的事，他们却有点沉重。且不说双方家境每况愈下，置办新家全靠自己，就是想办法律手续，也难如登天。陈钧德早先试探性地问过部队首长，想与大右派的孙女结婚，能开出结婚介绍信吗？首长态度决绝：“没门儿！在部队，不可能通过政审。”
1706012923
1706012924
此时，陈钧德刚从部队转业，但政审的阴影还在，工厂会允许他与大右派孙女结婚吗？他吃不准。为防枝节旁出，他俩豁出去了：先自行“结婚”！
1706012925
1706012926
他俩先相约一起去了罗家衡的地处郊外的墓地。那天，墓地十分寂静，空旷的天宇下，罗家衡的墓碑昂然矗立，仿佛他就站立在那里。“面对”罗家衡，陈钧德献上一束鲜花，默默地说：“我与兆莲真心相爱，因为结婚政审无法通过，我们决定搬到一块儿住了。”
1706012927
1706012928
墓地四周的树木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温柔的“沙沙”声响。
1706012929
1706012930
罗兆莲说：“回家吧，爷爷同意了，我听到了……”
1706012931
1706012932
有了罗家衡的“首肯”，他俩“在一起”的意志更坚定了。
1706012933
1706012934
风和日丽的一个礼拜天，他俩不顾世俗眼光，租借了一辆三轮车，将陈钧德的衣被用物等一股脑儿搬运到罗兆莲与祖母所住的延庆路4弄的两居室的房子，祖母住一间，他俩住另一间。那一刻，陈钧德有一种离家出走的快意。他认为相爱最重要，至于登记啊，婚礼啊，婚纱啊，统统可以省去。
1706012935
1706012936
这种“结婚”，自然得不到任何祝福。
1706012937
1706012938
无所谓。他俩对一切形式都“无所谓”。将衣被搬到一块儿的翌日，他俩将房门一锁，乘火车直奔杭州度蜜月了。那也是陈钧德大学第一个暑假去写生的地方，他要西湖见证爱情。
1706012939
1706012940
风轻云淡，月光下，他俩坐在西湖边的木椅上。陈钧德深情款款地道白：我们没有婚纱，但迷人的月光，就是大自然赐予她的最美婚纱。四周无数的树木，代表亲友发出“沙沙沙”的祝福。波光粼粼的西子湖水，是我们的月老，西湖在，我们的爱情誓言就在。
1706012941
1706012942
罗兆莲根本不计较婚礼的形式，此时，甜蜜的初婚夜晚，她道出了一个秘密：
1706012943
1706012944
爷爷很早告诉我，嫁人一定要嫁给知识分子，宁愿嫁给穷书生，也不要嫁给生意人。
1706012945
1706012946
1706012947
1706012948
“为什么？”陈钧德第一次听说，觉得好奇。
1706012949
1706012950
“爷爷说过，一个人赚钱是为什么？不是仅仅为了守住一堆钱，而是作为提高精神品质的手段。我决定跟着你过日子，就因为你不是热衷于买卖的‘滑头货’，你会成为一个单纯大气的大画家、大知识分子！”罗兆莲认真地说。
1706012951
1706012952
陈钧德听了，若有所思。或许，陈钧德日后成为一个成就卓著的画家，与娶了罗兆莲不无关系。她的眼光、她的期待，成为一种力量，也成为一种鞭策。
1706012953
1706012954
几天后，当他们自杭州返回上海时，闻得喜讯的刘海粟真诚地给予祝福。仍旧处在红卫兵造反派严密监管之下的刘海粟与夏伊乔，忘却自己的苦难，在由康有为题写的“存天阁”张罗着摆了一桌家宴，悄悄以长辈身份，庆贺陈钧德与罗兆莲喜结良缘。
1706012955
1706012956
婚后的日子起先是甜蜜的。
1706012957
1706012958
尽管陈钧德每月收入非常有限，家庭经济很不宽裕，但“闺秀”不是随便说说的，罗兆莲操持家政很有章法，将日常生活安排得有条不紊，情趣盎然。婚房不大，却窗明几净，桌上永远有一束芬芳的鲜花；粗茶淡饭，哪怕只是蔬菜、豆制品，也做得色香味俱佳。
1706012959
1706012960
罗兆莲原本就有绘画的童子功，那时，她常常铺开宣纸，挥洒水墨，尽情地画着清新扑面的花鸟或山水，而陈钧德或者站在一旁欣赏，评头论足，或者各画各的，艺术传情。
1706012961
1706012962
艺术与爱情，为物质短缺的婚姻生活蒙上了最美好、最温暖、最奇妙的色彩。
1706012963
1706012964
婚后一年多，小公主文文降临了。照理，他俩有了爱情的结晶，多么大快人心。但是，还在罗兆莲坐月子期间，陈钧德就愁上眉头了。为什么？掩盖婚姻真相要付代价了！
1706012965
1706012966
宝贝女儿诞生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俩没法为她去派出所上户籍啊，女儿居然成了“黑户口”。当时吃的、穿的、用的，凡是刚性需求的物资，哪一样不需要凭票供应啊。女儿一出生，他俩才意识到样样短缺，别说订不到新鲜牛奶，基本口粮、副食品票也都没有。
1706012967
1706012968
升任父亲的陈钧德为此感到棘手。
1706012969
1706012970
索性，咬咬牙，靠大人的口粮里硬省下的粮票，给呱呱坠地的女儿买些必要的食品。
[
上一页 ]
[ :1.706012921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