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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年,有一天,陈钧德听刘海粟兴奋地讲述了他在外滩和平饭店会见英国上议院议员海顿夫人的事情。原来,刘海粟早年在伦敦皇家艺术学院发表过几次关于东西方绘画艺术比较的演讲。当年有两个金发碧眼的堂姊妹听后非常仰慕,热情邀请他去她俩的住所做客,还见了这对堂姊妹的哥哥。刘海粟做梦也没想到,其中一个女孩长大后成了英国上议院议员,随“英中了解协会”访华团到了北京,她与江青交谈时,执意要求看望刘海粟。英国议员如此坚持,江青不得不同意,可是刘海粟还背负“历史反革命”等两顶帽子,处于监督劳动中。怎么办?“有关部门”通知刘海粟换上整洁的衣服,由外事干部陪同,去与英国老太太会面。会见中,英国老太太执意提出要去刘海粟家拜访,被刘海粟巧妙地打发了。不久,刘海粟被摘掉“历史反革命”帽子。戴帽后经过改造也可以脱帽,是中国的一大发明。按当时的说法,刘海粟自此算是回到了“人民的队伍”。得知这个喜讯,陈钧德立即回家告诉罗兆莲,他俩为老先生高兴之余,也暗暗盼望,有朝一日陈钧德能结束“工厂的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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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1973年,夏季的时候,命运突然垂青了“流放工厂”的陈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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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是一家专门研究实用观赏艺术的研究机构。虽说不是油雕院,多少也是与绘画沾边的。“文革”运动让原先的美术队伍完全荒芜了,他们急需招聘绘画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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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上海戏剧学院舞美系才子的口碑,以及上门调研的人事干部对他档案调阅的情况反映,陈钧德顺利地被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调入,成为一名专职的工艺美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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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一回,只是短暂的逗留。没过多久,工艺美术研究所与上海工艺美术学校归并,整体搬迁到了上海市最北端的嘉定外冈。陈钧德因为妻子哮喘严重,孩子又小,都离不开他的照顾,无意再去。恰恰这时,上海戏剧学院也到处物色新教师,他被举荐到母校执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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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快,陈钧德尚未品尝出工艺美术研究所的滋味,就被母校“请”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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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心气很高,对自己的职业曾经暗暗抱有热望,要么当大学教师,要么成为职业画家。他从未想到自己大学毕业后,像一根羽毛,在部队、工厂漂泊了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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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经历了多年的兜兜转转,这时终于兑现了,成真了。他无比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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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知被上海戏剧学院同意商调的那天,他飞快跑回家。“兆莲,兆莲!好消息啊!”陈钧德“第一时间”给罗兆莲通报。“太好了!终于熬出头了!”罗兆莲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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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来,我就等待这样的机会……整整等了十四年!”陈钧德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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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这就是你的命运,也是阿拉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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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兆莲幽幽地对陈钧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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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陈钧德一怔,他不得不相信。想到十四年的蹉跎,他眼圈发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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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菜,庆祝!”罗兆莲提议“小小庆祝”。说毕,她就去厨房忙碌起来,一边轻轻地哼唱起来:“当那嘹亮的汽笛声刚刚停息,我就沿着小路向树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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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妻子的歌声,陈钧德在破败不堪的地板上轻快地踱步,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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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襄阳南路的灰暗小屋被幸福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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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不灭:艺术隐士陈钧德的成长史 第八章 回到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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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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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文革”后期,肃杀气氛不那么严重了,人们的笑声似乎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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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陈钧德骑着自行车去学院报到,街道上依旧车辆稀少,人们的着装依旧是清一色的蓝色或灰色的海洋,偶有一点青春少女的鲜艳亮色。此刻的陈钧德飞快地踩着自行车的踏板,内心是百感交集。从自己离开学院算起,蹉跎岁月,改变了多少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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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对母校的感情,实在可以说是“复杂”,学到了很多东西,也亲眼看到了许多知识分子受到戕害。他整整十年没有去过母校了。此刻一靠近校门,他就跳下车座,与门卫微笑点点头打了招呼,故意慢慢地推车步行,慢慢品尝着久别重逢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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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飕飕的秋风秋雨里,陈钧德行走在校园里,目睹着一栋栋依旧熟悉的西式建筑,感觉到的是运动浩劫后的萧条。昔日同学间的欢笑似乎就在昨天,又似乎十分久远。那一刻,希望和热情如将灭未灭的炭火,在他的心底隐隐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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