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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金太在朋友引荐下,来到上海的陈钧德家“随便看看”。她是个眼光敏锐的艺术买手,也是个经验丰富的画家经纪人。她在襄阳南路昏暗的房间里仔细端详了陈钧德的一幅幅作品,喜形于色,用一口糯软好听的沪语表示“欢喜,我交关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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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即爽气地要买断四幅油画,每幅五百元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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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元?今天听起来贼便宜贼便宜,当年却相当于一个大学毕业生大半年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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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贫中的陈钧德,听了非常高兴,但他一点也没有买卖经验,不讨价还价,还为金太捏一把汗,小心翼翼地问:“您是不是先买两幅去试试,不要一下子买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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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先买四幅。”金太很强势,似乎是个说一不二的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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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陈钧德平生第一次卖了画,这是他日后成为职业画家所迈出的第一步。回看这件事,陈钧德对金太的历史性帮助铭记在心。一谈起金太,他兴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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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太自从来陈钧德家小叙,并一下子买走了四幅作品后,没过多久,她又很快飞回了上海,热情洋溢地对陈钧德说:“我准备为侬在香港办一次个人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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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详细地跟陈钧德谈了办展想法,包括展品数量、运输办法、卖画价格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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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陈钧德对去香港办展的一切事宜也言听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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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金太约定好日期,陈钧德便与罗兆莲忙于准备参展的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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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飞往香港,在当年的虹桥机场候机大厅转悠时,陈钧德心里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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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从艺以来第一次举办商业性个展,也是第一次赴传说中的“东方之珠”香港办展。香港是个全然陌生的城市,那里的收藏家会认可自己吗?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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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幕当天,陈钧德谨慎地穿了一套笔挺的西装,系着领带,满脸喜气,像做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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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他再也没有穿过西装赴自己的展会,但那次“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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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许多名人和阔太,还有当地的收藏家以及驻港法国领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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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自己的好友、宁波同乡邵逸夫的太太方逸华带着一大拨人来捧场,还送来一只硕大的花篮。开幕展的气氛格外热烈,所展出的作品《青岛海滨浴场》等等,无论是色彩、构图,气韵之鲜活,令香港的藏家眼睛一亮,才一小会儿,大半展品被抢订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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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太心花怒放,将各路来宾照顾得妥妥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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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夫妇也喜出望外,与新老朋友把盏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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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香港个展,给陈钧德带来更大范围的美誉,香港媒体不吝赞词,热烈褒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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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年,金太又为陈钧德策划举办第二次个展。这次展品数量更多、题材更加丰富,来宾也更加踊跃了。正在香港逗留的刘海粟先生闻讯专程赶来,并即兴挥毫为画展写了首诗以表祝贺。金太没料到刘海粟如此青睐后生,忙将刘海粟的题诗入裱、配框,在展览现场一起展出。这次画作几乎又一次一订而空,陈钧德的作品博得了香港收藏家的追捧。诸多大收藏家,如钱学文、陈森等等,都收藏了他的作品,还与他成为莫逆之交。钱学文先生经常给陈钧德提出各种建议,以艺会友,他们也成了经常来往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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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画家而言,一间纯正的画廊,风格清晰,为人真诚,对画家诱惑力很大。而对画廊而言,一个专注的、富有献身精神的艺术家,也是生意伙伴,有望成为一棵“摇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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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与金太彼此惜缘,保持了长久的信任和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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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阵,金太盛情邀请陈钧德去她家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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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会有什么激发绘画灵感?”陈钧德行前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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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目的地才恍然,原来,她家的“香岛小筑”坐落在美丽、宁静的太平山上,是独立的一栋别墅,从阳台望出去,远景近色,美不胜收。就在金太家宽敞的阳台上,陈钧德欣然支起画架,以满腔热情创作了一幅如诗胜景的油画,取名《香岛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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