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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亦记韩曾后封为龙侯者为《建元以来侯者年表》,但作征和二年,恐怕是后人所增,又误记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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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史记》中所记更晚之年为后元二年(公元前八七)。有这样的年代者为《高祖功臣侯年表》,序中只说“至太初,百年之间,见侯五”,表中则书“征和”者二,书“后元”者一,表之第一行又有“建元至元封六年,三十六;太初元年尽后元二年,十八”语,显系原表止于太初,后来又从太初算起,如果不是后人续书,就可能是司马迁原已在太初草就全表,后元二年却又作过最后的修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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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齐悼惠王世家》 赞有因地大而分之意,与《高祖功臣侯年表序》所谓富贵骄溢而至陨命亡国之意同,当为同一时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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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惠景间侯者年表》 书至后元三年(公元前八六)者二条,这已是昭帝改元为始元元年之时了,怕真是后人所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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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李将军列传》 虽叙到李陵之降,但观后文在叙“族陵母妻子”下,又称:“自是之后,李氏名败,而陇西之士居门下者,皆用为耻焉。”则必在李陵案后颇久作。姑且把这篇最哀壮、最令人下泪的文字定为全书中除《自序》外最后的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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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自序》照理应该真正是最后的一文。文中叙及“七年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祸”,七年者由太初元年算起,徐广、张守节均注为天汉三年(公元前九八),可断明此文至早在此年作,时司马迁年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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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九篇,大致可归为一组,乃是司马迁最后期的文字了。其中有明确的纪年,记出征和二年(公元前九一)戾太子之事者有六篇,记出征和三年李广利之降者有一篇,我觉得可能太史公即卒于是年,《李将军列传》和《自序》并此际为之,都是绝笔了。其他叙至后元,甚至昭帝世者,当是后人增入。总之,《史记》大概在太初订历之际规模粗具,已完成多篇,到天汉三年,遭李陵之祸后,统统加入一种抒情的意味,并又完成一批,至征和三年,作了一次最后的修补。但也有不及修补者,遂只存前一二期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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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结论和馀论——兼论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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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结论是,在一百三十篇的《史记》中,有八篇可能为司马谈著;有九篇不易断定是司马谈还是司马迁手笔者;有一百一十三篇,我们有权利可说是司马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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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有权利可说是司马迁所写的一百一十三篇中,不易见著作时代者八篇,可略考时代者一百零五篇。在这一百零五篇中,可画为五期:元封封禅前(迁二十六岁前)为一期,约九篇;元封封禅时(二十六岁)为二期,约二十一篇;太初订历时(三十二岁)为三期,约十四篇;天汉时因李陵之祸受刑(三十八岁)后为四期,约四十二篇;征和戾太子事(四十五岁)前后为五期,约十九篇。我们可注意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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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太初改历是一件大事,司马迁由此而开始整理全稿,是可能的。那时是公元前一○四,他三十二岁。但此前必已有些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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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自序》言“至太初而讫”,诸表也多谱至太初四年而止,可见司马迁原有一个计画,只叙到这一年(公元前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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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李陵案是他创痛最深的一事,经过此案以后,书中流露特多,这是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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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报任少卿书》的年代是可考的,这就是太始四年(公元前九三),司马迁既尚健在,则再过三年的戾太子事,以及再过四年的李广利降匈奴事,当能亲见。这时是征和三年(公元前九○),司马迁年四十六。这应该已经是逼近最后修订他的全书的时候了。《史记》之从整理到写定,大概有十五年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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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书中应叙及而未能叙及之年代,为《汉兴以来诸侯年表》及《建元以来王子侯者年表》均止于太初四年(公元前一○一);《外戚世家》未叙及征和三年(公元前九○)李广利之降,亦且未叙及太始三年(公元前九四)昭帝之生;《五宗世家》未叙至天汉四年(公元前九七)河间顷王授之卒;《酷吏列传》未叙及太始三年杜周之死;皆为篇中之可确切定其时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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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既说“藏之名山,副在京师”,当写成后必有一份随身带着,可随时修改的,其他钞本则不可能。但后来这些本子却可互有聚散,这就是书中断限未必一致之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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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里不能不附注一笔,《史记》中每一篇都可能一部分为此时作,一部分为彼时作,但现在未暇分论;又,一篇中亦每有两种可能,可推此时作彼时补,或径推为彼时作者,现在只能就认为最合理的一种可能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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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史记》之外,现在所存的司马迁的作品还有:(一)《与挚峻书》,当为二期作品;(二)不全的《素王妙论》,与《货殖列传》殆同时作,故为四期作品;(三)《悲士不遇赋》亦为四期作品;(四)《报任少卿书》为五期作品。桓谭说:“通才著书以百数,惟太史公为广大,馀皆藂残小论,不能比之。”(《御览》六百二)司马迁的产量是可惊的,但现在只留有这些了,而且其中免不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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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既讲到《史记》著作的先后,就不能不想到其中的缺补,一讲到缺补,就不能忘却褚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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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先生是两汉之际将近二十位补写《史记》的人物之一,只因那其馀的人物之成绩多半湮没了,所以褚先生在无意间——他本人也许不晓得——便冒了许多人的功,却也代了不少人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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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先生名少孙,《汉书》上说他是沛人。曾跟着那时的大儒王式治过学。王式是武帝之孙昌邑王贺的老师。在昭帝死的一年(公元前七四),霍光等曾经迎昌邑王贺来嗣位,可是没有一个月,就因为他淫乱,而把他废了。他的许多臣,除了有多次谏净的,大半下狱而死。王式也几乎不免。王式当时曾被责问:为什么没有谏书?他说:“臣以《诗》三百五篇,朝夕授王。至于忠臣孝子之篇,未尝不为王反复诵之也;至于危亡失道之君,未尝不流涕为王深陈之也。——臣以三百五篇谏,是以亡谏书。”这样,便也幸而得保首领。但自此,却就回家,再不敢教书了。由这件事推断,褚少孙师事王式的时候,一定在公元前七四年以前。假设这时以二十多岁计,他的生年大概还和司马迁的垂暮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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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少孙恐怕并不像一般人所想象的浅陋。这是因为他的先生王式既很高明,他又受了很好的训练故。据说褚少孙去应博士弟子选的时候,那些博士见他进退有礼,诵说有法,决不强不知以为知,便都惊问他:到底跟着什么人学的?他答说是学自王式。大家对于王式是早晓得的,便立刻都推荐王式了。可是征来的结果,被同是讲《鲁诗》的博士江公所辱,遂谢病免归。后来褚少孙也是博士了,也传《鲁诗》,所以“《鲁诗》有张、唐、褚氏之学”。褚先生原来也是一个经学专家呢。一般人所以想象他浅陋的缘故,实在是因为《史记》中的许多不高明的补文,那本不一定是他写的,却早就记在他的帐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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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统观《史记》中,明明标为褚先生补写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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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代世表》后张夫子、褚先生问答的一段,说明契后稷无父而生的神话只是欲见其有天命精诚之意,并非真无父而生。至于《诗经》上说无父,传记上说有父,乃是信以传信,疑以传疑。这话何尝不对!历史应该保存,神话也应该保存。同时褚先生的理性主义也流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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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建元以来侯者年表》后,补记孝昭以来功臣侯者,叙至孝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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