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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01 我说:“是的。我不如这个人。我因为结了婚,有个好太太,接着你们又来了,接着战争也来了,这十多年我都为生活不曾写什么东西。成绩不大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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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03 “那要赶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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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05 “是的,一定要努力。我正商量姆妈,要好好的来写些。写个一二十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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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07 “怎么,一写就那么多?”(或者是因为礼貌关系,不像在你面前时说我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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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09 “肯写就那么多也不难。不过要写得好,难。像安徒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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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11 “我看他的看了七八遍,人都熟了。还是他好。《爱的教育》也好。”[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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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13 他对自己作为一个作家的未来,是充满了相当的自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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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15 可是没过多久,他即使在“病”中,也仍然十分清醒地意识到,这个文学的未来一下子破碎了:“我‘意志’是什么?我写的全是要不得的,这是人家说的。我写了些什么我也就不知道。”[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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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17 而就在“生病”之前的两个月,一九四八年十一月七日,在北京大学的一次座谈会上,沈从文还在为文学的自主性而与人辩驳。这次座谈会是在时代的转折关口讨论“今日文学的方向”,其中论及文学与政治“红绿灯”的关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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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19 沈[从文]:驾车者须受警察指导,他能不顾红绿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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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21 冯[至]:红绿灯是好东西,不顾红绿灯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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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23 沈[从文]:如有人要操纵红绿灯,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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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25 冯[至]:既然要在路上走,就得看红绿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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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27 沈[从文]:也许有人以为不要红绿灯,走得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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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31 沈[从文]:文学自然受政治的限制,但是否能保留一点批评、修正的权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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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35 沈[从文]:我的意思是文学是否在接受政治的影响以外,还可以修正政治,是否只是单方面的守规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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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37 废[名]:这规矩不是那意思。你把他钉上十字架,他无法反抗,但也无法使他真正服从。文学家只有心里有无光明的问题,别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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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39 沈[从文]:但如何使光明更光明呢?这即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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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41 废[名]:自古以来,圣贤从来没有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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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43 沈[从文]:圣贤到处跑,又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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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47 沈[从文]:一方面有红绿灯的限制,一方面自己还想走路。[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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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42749 座谈会后不久,他即认识到这是一个不需要、也不可能再讨论的问题,因为新的时代所要求的文学,不是像他习惯的那样从“思”字出发,而是必须用“信”字起步,也就是说,必须把政治和政治的要求作为一个无可怀疑的前提接受下来,再来进行写作。看清楚了这一点,他就想到,不能不搁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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