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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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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会馆中的槐树(作者摄于2011年3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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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他与许氏兄弟共同打造了一段民国名士的不羁和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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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起饮酒。有时候去附近的广和居,有时候就在院子里。日记中出现大量的欢饮场面:“与铭伯、季巿同饮于广和居。”“夜铭伯、季巿招我饮酒。”“晚饮于广和居,铭伯亦去,季巿为主。”“旧历七夕,晚铭伯治酒招饮。”“晚铭伯招饮,季巿及俞毓吴在坐,肴质而旨,有乡味也,谈良久归。”“阴历中秋也。晚铭伯、季巿招饮,谈至十时返室,见圆月寒光皎然,如故乡焉,未知吾家仍以月饼祀之不。”最后一段,思乡之情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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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平生饮酒,喝醉者11次。其中1次“小醉”,1次“甚醉”,2次“颇醉”,5次“大醉”,但“回寓欧吐”者只在上海和李小峰等人吃饭时有过一次。绍兴会馆时期,鲁迅与许氏兄弟饮酒共醉3次,“甚醉”“颇醉”“小醉”各1次,并且“甚醉”的一次许铭伯也在场,可见极其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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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互相赠书。许铭伯给鲁迅送过《越中先贤祠目》作为见面礼,鲁迅则先后给许铭伯送过《炭画》《杂集》《新青年》《伊孛生》和镜拓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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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对许铭伯礼数周全。许铭伯去天津前,鲁迅“往别之”;听说回来了,便“往看之”。许铭伯生病了,自然“往寓视疾”。“往铭伯先生寓谈”的情况非常之多。互访不断,反正就在一个院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什么大事可记,进去转了一圈,开上几句玩笑,就写上“铭伯先生来访”,或“访铭伯先生”。有时候一谈就是三小时。有时跑去和人家弟弟玩,没有遇到,就只好和哥哥聊天,谈得还很投机:“下午访季巿不值,见铭伯先生,谈良久归。”许铭伯还曾委托他请人写寿联:“上午铭伯先生来属觅人书寿联,携至部捕陈师曾写讫送去。”一个“捕”字,足见他对许铭伯交待事情之尽心,也足见他与陈师曾友谊之醇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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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起游乐。同游琉璃厂、陶然亭、万生园,又去西华门内游传心殿,观历代帝王像。国庆日休息时,至琉璃厂观共和经念会,“人多如蚁子,不可久驻,遂出”。有一次午后还同游农事试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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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互相请客。许铭伯邀饭、招饮得多一些,不是在会馆,就是在广和居,少数几次就在杏花春、新丰楼。吃了人家几顿饭,周树人不好意思,便回请了一次:“晚邀铭伯、季巿饮于广和居,买一鱼食之。”你来我往,饭是吃了不少。其中有一则邀饭值得多说几句——鲁迅日记1915年10月31日载:“星期休息。午许铭伯先生邀饭,赴之,季巿、诗荃、世英、范伯昂、云台同坐,午后归。”坐中除鲁迅外,聚宴的都是许、范两家的人。许铭伯的妻子范寿钿,是范寿钟、范寿铭的姐妹,即范文澜的姑母;季巿,即许寿裳;诗荃,即许世璿,许铭伯的次子,其妻范文滢,字秀莹,是范文澜的三妹;世英,即许世瑛,许寿裳的长子;范伯昂、云台,即范文济、范文澜兄弟。这是鲁迅与许、范两家的共同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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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饭局,是师出有名的。比如家有喜事、出差、饯行、还乡等。铭伯的公子订婚,自然也是绍兴老乡间的大事,“晚至同丰堂就宴,诗荃订婚,季巿代铭伯招也,同席约十余人”。过了一些日子,“晚铭伯先生招饮于新丰楼,因诗荃聘礼也,同坐共九人”。然后,“午后访铭伯先生不值,以书券二枚置其家,为诗荃贺礼”。“书券”是什么东西呢?民国《女子月刊》投稿简章中说:“投寄之稿,一经揭载,本社均酌奉现金或书券及本刊,作为报酬。”可知书券是可用于购书的有价通用证券。以“书券”作为贺礼,极为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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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许铭伯要去黑龙江,饯行的饭竟一连吃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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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年12月13日,“铭伯先生将赴黑龙江,晚在广和居饯之,并邀协和、季巿,饭毕同至寓居,谈二小时而去”。看样子这是鲁迅请客。第二天是14日,星期休息,“晚铭伯、季巿招饮于寓所,赴之,席中有俞月湖、查姓忘其字,范云台、张协和及许诗苓,九时归”。这是许氏兄弟请客。第三天是15日,“晚协和饯许铭伯先生于玉楼春,亦赴其招,并有季巿,夜归”。这是张协和请客。我请一顿,你请一顿,他请一顿,这一过程,就叫“三饯许铭伯”,人际关系在此过程中摩擦出了情感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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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会馆中的人情味是很浓的,一家的事情就是大家的事情。比如周建人来到北京,要走了,许氏兄弟便出面饯行:“晚许铭伯、季巿在广和居饯三弟行,诗荃、诗英亦至。”两家关系好得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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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还经常去许家蹭饭:“晚往铭伯先生寓,饭后归。”有时候二弟、三弟来了,懒得做饭,估摸着铭伯先生家快开锅了,就领过去吃。有时候不去外面吃饭,也不去蹭饭了,许氏兄弟就给周树人送吃的。“夜铭伯以火腿一方见贻”,“铭伯、季巿各致肴二品”,“晚铭伯先生送肴二器,角忝、年糕二事至”……这样的记录比比皆是。当然,有朋友拿来土特产了,周先生也不忘分给铭伯一部分:“下午朱孝荃赠麻菌二束,晚铭伯先生来,分赠一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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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会馆毕竟是鲁迅暂时安身之地,等到鲁迅购置了八道湾的一处房产,就收拾什物准备搬过去了。1919年11月20日“往铭伯先生寓”,此处无一字写作别,但作别的情绪满溢在字里行间。第二天,11月21日,良辰吉日到了,“上午与二弟眷属俱移入八道弯宅”,也无一字写许氏兄弟在绍兴会馆门前挥手作别的情形,但离开住了七年又七个月的会馆,相信许、周两家,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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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离开了绍兴会馆,当年12月,接母亲到北京,返京时还不忘“送铭伯先生火腿一只,笋干一篓”,之后他们保持着书信往来,也有互访:1920年2月18日,“午后访铭伯先生,未见”;隔了一天,20日,“午后铭伯先生及诗荃来”;4月16日,“午后往铭伯先生寓”;8月7日,“午前往铭伯先生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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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样的交往就一直进行下去了,不料,继续往下读,竟然是这样一句:“铭伯先生于昨亥刻病故,午前赴吊。”(1921年7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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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铺垫,记述得也平平静静,看似毫无感情色彩,不知道鲁迅内心蕴藏着怎样的情绪。这才意识到,在过去见诸记录的近一年时间中,鲁迅与许铭伯先生竟然没有书信往来,也没有互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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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4日,“星期休假。午后赴长椿寺吊铭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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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绍兴会馆的许先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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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对许铭伯,每提及都是以“先生”称之,看得出十分尊敬。读《鲁迅日记》,从他1912年5月5日初到北京,从许铭伯手里接过那册《越中先贤祠目》,二人订交,到1921年7月14日,“赴长椿寺吊铭伯先生”,前后九年,使人不禁有生命易逝、大树飘零之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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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饭局 “醉眼”中的朦胧——鲁迅饮酒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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