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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05 鲁迅在上海9年,其间只离开过3次,其中一次往杭州,两次赴北京,其他时间都在上海。日记中所记述的饭局,个别无法确认地点,如许寿裳的长女世玚与姚君结婚观礼的地方就无法确定。还有一些喝茶、喝咖啡、喝冷饮的活动算不得正餐,如在奥斯台黎饮咖啡、Astoria饮茶、ABC茶店饮茶、北冰洋冰店饮刨冰等,均未计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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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07 1936年6月5日鲁迅记:“自此以后,日渐委顿,终至艰于起坐,遂不复记。其间一时颇虞奄忽,但竟渐愈,稍能坐立诵读,至今则可略作数十字矣。但日记是否以明日始,则近颇懒散,未能定也。六月三十下午大热时志。”从此没有外出吃过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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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09 东亚食堂是鲁迅在上海去得最多的饭馆,第一次去是1927年10月24日,当晚许寿裳来,鲁迅就邀三弟及广平同至东亚食堂夜饭。此后每临时动议外出吃饭,东亚食堂均是首选。可见东亚食堂距离鲁迅住处较近,无论午餐、晚餐都便于前往。因资料缺乏,笔者臆测该处既有价廉物美的大排档,又可治馔请客,如1928年1月19日,“午陈望道招饮于东亚食堂,与三弟同往,阖席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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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11 知味观杭菜馆是鲁迅在上海期间非常重视的菜馆,有重要招待都亲往知味观订菜,或者去饭店吃,或者请厨师来寓治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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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13 知味观最早是孙翼斋先生于1913年在杭州创建的,生意清淡时,孙翼斋对自己的点心还是很自信,就写了“欲知我味,观料便知”八个大字贴在门楣上,顾客好奇,蜂拥而至,生意日渐兴隆。早期以经营各式名点为主,辅以杭州名菜的经营,“幸福双”“猫耳朵”“西施舌”等成为菜馆的传统名点。上海知味观于1930年开业,原设于芝罘路西藏路口,后迁至福建路南京路口,由杭州老板及名厨创办,以经营正宗的杭州风味为特色,拿手菜有西湖醋鱼、东坡肉、叫化鸡、西湖莼菜汤等。其中的西湖醋鱼也是蒋介石非常喜欢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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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15 上海知味观被老上海称作“海上杭帮第一家”,其历史上最引以为自豪的事情就是和鲁迅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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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17 1932年6月30日,鲁迅第一次前往知味观,但不是去吃饭,而是去提前订菜,可见有重要接待。7月3日是星期天,当晚,鲁迅在知味观设筵宴客,坐中为山本初枝夫人、坪井芳治、清水登之、栗原猷彦、镰田寿及诚一,内山完造及其夫人,并广平共十人。这是鲁迅和许广平在知味观设宴为山本初枝夫人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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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19 山本初枝(1898—1966)是日本进步女歌人,著名短歌作者,在内山书店与鲁迅相识。1931年5月31日,山本初枝的名字首次出现在鲁迅日记里:“山本夫人赠海婴以奈良人形一合。”此后,鲁迅家与山本家的接触渐多。6月2日,内山完造在功德林宴请亲友,鲁迅和山本初枝都应邀出席。1932年“一·二八”事变爆发,鲁迅一家和山本初枝母子都到内山书店楼上避难,他们在一起朝夕相处了一个星期。2月6日,鲁迅一家转移到英租界的内山书店分店避难,山本初枝则返回日本。2月底,山本初枝写信给鲁迅问安,在得到鲁迅报平安的回信后,她写了一首短歌,其中有句云:“战火分离各东西,鲁迅无恙心欢喜。”1932年6月,山本初枝丈夫山本正雄所在的日清汽船公司解散,山本正雄决定迁回日本,山本初枝就来上海处理搬迁事宜。7月3日,鲁迅在知味观设筵宴客正是为山本初枝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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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21 晚宴两天后的7月5日,山本初枝向鲁迅辞行,赠海婴脚踏车一辆,并向鲁迅求字留念。鲁迅后来写了两幅书法,委托内山完造转寄给山本初枝。一幅是《一·二八战后作》:“战云暂敛残春在,重炮清歌两寂然。我亦无诗送归棹,但从心底祝平安。”另一幅是著名的《无题》:“惯于长夜过春时,挈妇将雏鬓有丝。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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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23 自此,每逢有亲友来沪,鲁迅总喜欢在知味观设宴招待。鲁迅日记载,从1932到1934年三年间,他8次光顾知味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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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25 鲁迅有连续两天在知味观请客的经历。1933年,鲁迅寓所搬到上海山阴路大陆新村9号不久,为答谢友人的帮助,4月19日,他冒雨亲自前往知味观订座,下午发请柬。22日晚,他在知味观招诸友人夜饭,坐中有茅盾、姚克、郁达夫等共十二人。鲁迅亲笔书写的邀请姚克出席宴会的请帖,至今还完整地保存着。这张请帖是知味观所制,非常精美。第二天是23日,星期天,晚上他又在知味观设宴,“邀客夜饭,为秋田、须藤、滨之上、营,坪井学士及其夫人并二孩子,伊藤、小岛,镰田及其夫人并二孩子及诚一,内山及其夫人,广平及海婴,共二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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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27 1933年10月23日,鲁迅又一次在知味观请客,日记云:“在知味观设宴,请福民医院院长及吉田、高桥二君,会计古屋君夜饭,谢其治愈协和次子也,并邀高山、高桥及内山君,共八人。”福民医院不仅是鲁迅一家经常看病的医院,也是海婴出生的医院,更是在他的推荐下帮助朋友治病的医院。这次宴请日本福民医院院长,是感谢其为张协和之子治好了病。因为这一年夏,鲁迅早年的同学、同事张协和的次子生病,鲁迅不仅托内山完造介绍他住进福民医院,并为其支付了所有医疗费用:7月28日“为协和付其次子在福民医院手术及住院费百五十二元”;9月7日“下午为协和次子付福民医院费二百元八角”。查《鲁迅日记》,直至鲁迅逝世,未见日记中提及张协和向其还钱。鲁迅之为朋友两肋插刀足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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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29 席间,鲁迅亲自点了叫化鸡、西湖莼菜汤等杭州名菜,还特别向客人介绍了叫化鸡的来历和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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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31 知味观叫化鸡的标准做法:采用1500克左右的母鸡为原料,腹中藏有虾仁、火腿等辅料,鸡身用网油包住,外裹荷叶,再用酒瓮泥涂抹,然后上火烧烤三四小时。食用时敲掉泥块,整鸡上桌,色泽金黄,香气扑鼻,举箸入口,肉质酥嫩,味鲜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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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33 据说鲁迅的介绍引起了日本朋友极大的兴趣。福民医院院长回国后,在日本广泛宣传杭州菜中的叫化鸡、西湖醋鱼,这些菜肴在日本影响深远。20世纪80年代初期,“日本中国料理代表团”和“日本主妇之友”成员来沪访问时,还指名要到知味观品尝叫化鸡和西湖醋鱼等名菜。(香港《大公报》林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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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35 河南菜也是鲁迅喜欢的菜品,在北京的时候,鲁迅就经常去豫菜名店厚德福。到上海后,又发现了新的豫菜名楼——梁园致美楼。此酒楼实际上是河南菜和北京宫廷菜结合的菜馆,以河南菜为主,由河南开封人岳秀坤等创办,1920年开业,原设于汉口路云南中路口,1980年迁至九江路浙江路附近,以特色的熘鱼焙面、烧托豆腐、干炸鱼带网、陈煮鱼及炸核桃腰等上百道经典豫菜闻名上海滩。鲁迅在上海的最后9年间,最重视的两家饭馆,除了家乡风味的知味观,就是这家豫菜馆子梁园致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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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37 据笔者统计,1934到1935年,鲁迅曾6次在梁园请吃或吃请(含致美楼,其中一次来寓治馔)。有学者认为名人是菜馆最好的广告,鲁迅是沪上名人,到梁园吃饭,“很得老板照顾,甚至上门给鲁迅做家宴”。这是不确的。鲁迅自然是名人,但老板未必就此照顾过他,梁园豫菜馆来寓治馔,是因为鲁迅提前两天已到该馆预订了厨师和菜品,属于该馆上门服务的一项业务,是需要付费的,且换作任何人,只要肯出钱,都能得到该项服务,并不能据此认为鲁迅在上海饮食界影响多么广大。梁园老板或许毫不认识鲁迅亦未可知,倒是他们的后人,将鲁迅当作了梁园的金字招牌,就像朗廷酒店之利用王尔德、丘吉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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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39 1934年12月19日,鲁迅在梁园请客。他非常重视这顿饭,先一天亲往豫菜馆订菜,当天,“晚在梁园邀客饭,谷非夫妇未至,到者萧军夫妇、耳耶夫妇、阿紫、仲方及广平、海婴”。这是宴请刚到上海的萧红萧军夫妇。耳耶即聂绀弩。席间,鲁迅给二萧介绍了在座的茅盾、聂绀弩、胡风、叶紫等左翼作家。不久,“奴隶社”成立,“奴隶丛书”出版,足见这次饭局的非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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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41 扒猴头是梁园最出名的菜,也是河南名菜,与熊掌、海参、鱼翅并称,鲁迅很喜欢这道菜。鲁迅的好友,著名翻译家、散文家曹靖华就曾从老家河南省卢氏县送猴头菇给鲁迅。1936年8月25日鲁迅日记云:“午后靖华寄赠猴头菌四枚,羊肚菌一盒、灵宝枣二升。”都是河南特产。8月27日鲁迅回信给曹靖华:“猴头闻所未闻,诚为尊品,拟俟有客时食之。”之后又给曹靖华回了一封信,大意说猴头菌的味道与一般蘑菇味道不同,南边人简直不知道这个名字。他在书信中还提到:“但我想如经植物学家或农学家研究,也许有法培养。”40多年后,1979年浙江某微生物厂以金刚刺的残渣为培养基,用上海市食用菌研究所驯化的猴头菌种选育出生产周期短、产量高的99号菌株,打入国内外市场。曹靖华很感慨,曾专门撰文说鲁迅的愿望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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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43 功德林是鲁迅在上海期间去过多次的一家饭庄,淮扬风味,由杭州城隍山常寂寺维均法师的弟子赵云韶于1922年创立于上海,鲁迅、柳亚子、沈钧儒、邹韬奋、黄炎培等均为该店常客。饭庄原设于北京东路贵州路口,1932年迁至黄河路南京西路附近,以办佛事和素菜为特色,主要名菜有五香烤麸、功德火腿、素蟹粉、白汁芦笋、罗汉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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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45 鲁迅先后在功德林吃过四次饭。另外,有资料称,1933年萧伯纳来上海访问,宋庆龄在家里宴请他,鲁迅等人出席,吃的也是功德林的素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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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47 功德林是一家素菜馆,但有趣的是,菜品以素仿荤。鲁迅很不喜欢功德林用豆制品制成的足以乱真的素肉、素鸡、素鱼等,他认为这是饭店借吃素人心中念念不忘吃荤的虚伪,开发出的变异的菜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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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4549 以菜品为材料,居然也能顺手做国民性的剖析,鲁迅大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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