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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向袁世凯当面汇报过一次工作,时间是1912年12月26日,积雪厚尺余,仍下不止。鲁迅早起,匆匆赶赴铁狮子胡同,跟随总长范源濂去见总统。袁世凯自3月10日正式接任临时大总统后,想培植自己的势力,岁末年尾提拔一批干部,这天要接见各部荐任官。荐任官就是“拟提拔任用的领导干部”,由诸部总长推荐,大总统任命,彼此见见面,加深印象,将“皇恩浩荡”的意思传达出去。鲁迅的佥事之职亦属荐任,故也在召见之列,相当于任前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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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树人的“教育部佥事”任命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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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终于轮到了,鲁迅等一批拟提拔的干部由范源濂总长率领进去,见到了大总统,并且还谈了谈教育工作:“述关于教育之意见可百余语,少顷出。”可见接见是一阵儿的事情。日记中的记录也很简略,没有因为受到了总统的接见就发个特长的专版:“12月26日,积雪厚尺余,仍下不止。晨赴铁师子胡同总统府同教育部员见袁总统,见毕述关于教育之意见可百余语,少顷出。向午雪霁,有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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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林冰骨也是受到接见的教育部佥事,据他回忆:“袁贼那天的说辞虽然空洞冗长,但除去反复说他以前在北洋大臣任内,曾编辑教科书数种来自我夸耀外,对于民国的新教育的方针和宗旨,便毫无认识。在座的我同鲁迅先生他们,也只好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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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鲁迅对袁总统的态度还是比较积极的,至少没有恶感。这大约起因于他的教育部佥事委任状是总统颁发的——1912年11月2日,鲁迅收到袁总统委任状:“任命周树人为教育部佥事,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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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日记中一般不记录所谓国家大事,但和袁总统有关的消息却有数条。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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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年10月10日:“国庆日休假。上午雨止。寄许季上信,又自寄一信,以欲得今日特别纪念邮局印耳。午闻鸣炮,袁总统就任也。”自己给自己寄了一封信,就是想得到“双十节”纪念邮戳,顽皮中透着郑重,也折射出他对新生共和的期待与厚望。中午听到了袁世凯正式任职的礼炮,也满怀热情地记了一笔,“袁总统”之谓,近乎恭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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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9月16日,“以总统生日休假一日”。看来皇帝的诞辰需要普天同庆。休假绝非坏事,鲁迅这条记录虽然并无感情色彩,能特意记录下来,至少也是当作福利对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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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6月6日,袁世凯死,北洋政府给予高规格的礼遇,规定北京各机关除公祭外,还要按日轮班前往行礼。6月15日,鲁迅等五人被派往行祭,为此,前一天下午他还“向虞叔照借衣”,也就是借入祭者所穿的大礼服。6月28口,“袁项城出殡,停止办事”。鲁迅对袁世凯称谓,从“袁总统”到“总统”再到这里的“袁项城”,停止称呼职务而改称其出生地,是已经把袁世凯本人当作了一位与纷繁世界无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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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死后,随着全国形势的发展以及鲁迅自己身份、处境的变化,他对袁世凯当政时的一些事情有了新的看法。1933年4月12日,鲁迅以何家干的笔名在《申报·自由谈》发表了一篇《〈杀错了人〉异议》,其中写道:“袁世凯在辛亥革命之后,大杀党人,从袁世凯那方面看来,是一点没有杀错的,因为他正是一个假革命的反革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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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鲁迅对袁世凯的态度等于有了一个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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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饭局 高阆仙招饮同和居——“行不违其所学”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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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915年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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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北京同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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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席:高阆仙、鲁迅、齐如山、陈孝庄及其他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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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5年9月29日鲁迅日记云:“晚高阆仙招饮于同和居,同席十二人,有齐如山、陈孝庄,余并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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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高阆仙是鲁迅的顶头上司高步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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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在教育部社会教育司的前几年,在司长夏穗卿的领导下工作,鲁迅日记中作“夏司长”,是敬称。这位夏司长年届50,比鲁迅大16岁,好酒,已到了摆资格、吃老本、混日子的地步。鲁迅常去他家汇报工作,并常被逮住喝酒,鲁迅也有吃不消逃席的经历,如1913年5月11日:“上午得戴芦舲简招往夏司长寓,至则饮酒,直至下午未已,因逃归。”夏司长对鲁迅等下属,既一同饮酒,又携游神庙、逛商家店铺,经常至晚方散。吴海勇先生认为这就是夏司长的御下之术,“貌似同下属打成一片,其实不免公私不分,强人所难”。因夏司长私欲强烈,鲁迅在致许寿裳的信中,曾称他的这位司长为“老虾公”。1913年9月28日,鲁迅见证了一场祭孔闹剧,他在日记中写道:“闻此举由夏穗卿主动,阴鸷可畏也。”在日记中如此态度鲜明地评论自己的上级,鲁迅的憎恶程度可以说无以复加。1924年,夏司长因纵酒无度,得肝硬化去世。11年之后,卖文沪上的鲁迅从夏穗卿旧诗中抄出一联书赠友人:“帝杀黑龙才士隐,书飞赤鸟太平迟。”此联前句言焚书,后句言坑儒,本应简单明了,但读起来却非常晦涩。联后附有题跋:“此夏穗卿先生诗也,故用僻典,令人难解,可恶之极!”鲁迅以此表达了对他的老上司不满又不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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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鲁迅对他的另一位上司高步瀛却是另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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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步瀛(1873—1940),字阆仙,又署阆轩,私谥贞文,河北霸县人。著名文选学家、历史学家、教育家。他的知友齐宗颐(寿山)曾说:“阆仙的渊博,可举一件事说明。李善注《文选》,号一代书箓,还有不知缺疑之处。阆仙作《李注义疏》,却都把李崇贤而不知者注出,你就可想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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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步瀛1915年8月任教育部社会教育司司长,提倡推行阳历,编写新戏,改良旧剧,设历史博物馆,创通俗图书馆、通俗讲演所等,并亲自撰写和倡导语体文。鲁迅日记中,对高步瀛不称“高司长”,一律称其字“高阆仙”,可见私交甚好。笔者认为,这和高步瀛的学术成就很高不无关系。至于顶头上司的身份,则在其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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