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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59 关于鲁迅会见休士之事,虽然有日记记载,但因并没有出现休士的名字,世人知之甚少,即使在当时,与鲁迅有密切笔墨过从的《文学》月刊编委会同人,也不知道。自20世纪60年代起,电影《鲁迅传》资料组组长沈鹏年先生经过多方采访与考证,始认定1933年7月5日鲁迅晚上赴伊罗生之寓夜饭,即是会见休士。沈先生写了《鲁迅会见休士及其被诬事件》的长文,文末说:“鲁迅会见休士,是先生生平中一件小事,前后考查经历三十余年,终于可以告一段落。所有当事人,均已先我而去。返顾自己,亦逾八旬衰龄。不久前重访绍兴鲁迅故里,老友裘士雄兄鼓励我写出来,爰记所知,敬请专家和读者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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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61 有关这次饭局,据沈鹏年先生艰难采访,了解到了一些大概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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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63 宋庆龄的回忆是:休士来华是由美国人伊罗生负责接待的。休士要求在上海能够和我和鲁迅见见面。我表示同意。至于鲁迅,因伊罗生与鲁迅相熟,两人原来有交往,我就要伊罗生自己与鲁迅联系。当时因杨杏佛被暗杀以后,白色恐怖,不便在公开场所接待,就定在伊罗生家中,比较安全。我叫了一桌中国筵席,要餐馆送至伊罗生家,宴请休士。大家边吃边谈,礼节性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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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65 翻译姚克的回忆:姚克为休士当翻译,一共有两次。第一次在伊罗生家,是宋庆龄请客,宴请休士,鲁迅先生也来的。出席晚宴的是休士、伊罗生夫妇、宋庆龄、鲁迅等五六人,谈话不多,主要讲中国菜的英文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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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67 休士在自传《边游边想》中,记述了他在上海时应邀出席宋庆龄的宴会,吃中国餐“有燕窝汤,她(宋庆龄——笔者注)像照片上一样可爱,乌黑的头发,温柔发亮的眼睛,细腻的琥珀色的脸庞,和她交谈轻松愉快”;写他见到鲁迅时,“鲁迅因为危险的思想,蒙上阴影,然而他还是中国最受尊敬的作家学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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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69 休士所写“蒙上阴影”,主要是指1933年6月18日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总干事杨杏佛遭国民党特务暗杀后,国民党当局扬言还将加害于鲁迅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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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71 在美国诗人学会介绍兰斯顿·休士生平的材料中,说“休士是美国的左翼作家,以诗歌为武器,不断地为争取黑人劳动者的利益而斗争。休士曾到过苏联和中国。休士宣称在上海曾与鲁迅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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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73 风波是由《文学》月刊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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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75 鲁迅对《文学》倾注了很大热情,他给《文学》第二期支持了两篇文章,分别是《我的种痘》和《辨文人无行》。但让鲁迅失望甚至愤怒的是,在同期刊物上,发表了一篇署名“伍实”的文章《休士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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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77 “伍实”在参加了由“左联”发起,文学社、现代杂志社以及中外新闻社等上海的几个文学团体联合召开的座谈会后,写作了《休士在中国》,开头是这样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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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79 美国黑人作家兰斯顿·休士于7月初经苏俄到中国,比之不久前萧翁(萧伯纳)来华的声势,真所谓“不可同日语”,不但码头上没有女士们的欢迎,就是日报上也不见他的名字,这里面道理自然很简单:萧翁是名流,自配我们的名流招待,且惟其是名流招待名流,这才使鲁迅先生和梅兰芳博士有千载一时的机会得聚首于一堂。休士呢?不但不是我们的名流心目中的那种名流,且还加上一层肤色上的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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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81 这段话公开嘲讽鲁迅。“伍实”根本不知道,在上海文艺界代表招待休士之前,鲁迅早已会见过休士,而且会见的日期要比傅东华等人看见休士还要早8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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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83 《文学》杂志当时是每月1日发行,而社内同人则提前赠送。7月29日,当鲁迅看到第二期样刊时,便于当日给《文学》杂志社写了措辞严厉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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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85 我见了一回萧(萧伯纳),就被大小文豪一直笑骂到现在……然而那是招待者邀我去的。这回的招待休士,我并未接到通知,时间地址全不知道,怎么能到?即使邀而不到,也许有别种的原因,当口诛笔伐之前,似乎也须略加考察。现在并未相告,就责我不到,因这不到,就断定我看不起黑种。作者是相信的罢,读者不明事实,大概也可以相信的,但我自己还不相信我竟是这样一个势利卑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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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87 给我以诬蔑和侮辱,是平常的事,我也并不为奇!惯了。但那是小报,是敌人。略具识见的,一看就明白。而《文学》是挂着冠冕堂皇招牌的。我又是同人之一,为什么也无端虚构劣迹,大加奚落,至于到这地步呢?莫非缺一个势利卑劣的老人,也在文学戏台上跳舞一下,以给观众开心,且催呕吐么?我自信还不至于是这样的脚色,我还能够从此跳下这可怕的戏台。那时就无论怎样诬辱嘲骂,彼此都没有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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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89 鲁迅之所以失望、愤怒甚至寒心,是因为在他眼中,《文学》是同人刊物,竟然像小报一样也公开发表诬蔑和侮辱之词,这是让人不能接受的。于是,鲁迅提了两点要求:一是认为“伍实”是化名,要求公布作者的真实姓名;二是将此信在《文学》第三期上公开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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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91 鲁迅的信寄到《文学》杂志社后,刚好是黄源拆的信,他看后吓了一跳。黄源曾如此回忆:“我才知道犯了严重的错误,一时惊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这文章,我看过原稿,又曾校对过几回,都没有看出鲁迅先生指斥的错误。虽则我所处的是从属的编辑地位,谁也没有责怪我,后来一切责任也都由傅东华和编委会挑起,但内疚之情是至今未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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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93 “伍实”其实就是主编傅东华的化名,他参加这个座谈会是“左联”通知黄源转言的,傅东华得意之余,不免十分自诩而忘乎所以,信口开河,贬损鲁迅了。鲁迅说,这是“无端虚构劣迹,大加奚落”,“给我以诬蔑和侮辱……”当然是无法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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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95 1960年,根据周恩来总理倡议,上海市委宣传部指示成立电影《鲁迅传》创作组,由叶以群任创作组组长,沈鹏年任资料组组长。当年3月20日,沈鹏年前去访问傅东华时,曾询及《休士在中国》开场白引起风波之事。傅东华说:“欢迎萧伯纳与招待休士,时间相隔几个月,前者有鲁迅参加,后者鲁迅没有露面,不免有些感慨,便随手写了。”他还说他所说的“名流”并非指鲁迅,“鲁迅多疑,揽在自己身上,是一场误会……”当时傅东华强调“与鲁迅无甚深交”,还说鲁迅后来对他“很好”,使他“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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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97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则需寻找解决之法。傅东华将鲁迅来信送交编委会成员传阅,请示茅盾有关处理办法。最后编委会决定,按照鲁迅的意愿,将来信在《文学》第三期上公布,同时发表“伍实”给编委会的信,以解释误会。另外,由茅盾亲自起草《文学》编委会给鲁迅的答复函,正式公开道歉:“傅文中的疏忽,编委会同人也不曾看出来,编委会同人共同负有失检之罪。请先生释然于怀。时时赐以批评,使大众园地的《文学》能够一天天进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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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499 为了平息鲁迅的怒气,茅盾不仅专门登门解释,还托周建人向鲁迅致歉解释,并且又专函请与鲁迅关系较密切的郁达夫由杭州来沪,从中斡旋。《文学》月刊既然已经认识到了失检之罪,鲁迅也就没有再加追究。不过,“休士风波”的阴影与影响还是存在的,鲁迅不但辞去了《文学》编委之职,而且有半年时间没有给《文学》写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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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501 1934年1月,郑振铎由北平回上海,与茅盾一道拜访鲁迅,再次提到“休士事件”,希望鲁迅冰释前嫌,继续支持《文学》。鲁迅这才答应再给《文学》供稿,并当场将其译文《山中笛韵》交《文学》发表。此后,鲁迅发表在《文学》月刊上的文章还有:《忆韦素园君》《病后杂谈》《“题未定”草》《文人相轻》。至此,“休士事件”导致的不快才貌似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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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56506 鲁迅的饭局 [:1706053465]
1706056507 鲁迅的饭局 ABC茶店吃茶——友谊如“鲜艳而铁一般的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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