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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这封信是从上海极司菲尔路四十九号发的。那时,他尚未莅任中国公学校长。胡适与钱玄同是多年老同事、好朋友。钱玄同乃章太炎高足,也一直服膺胡适的人品,胡适的重要著作请钱玄同题写书名,也见钱玄同在胡适心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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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新文学革命首举义旗者之一,胡适于5月4日到光华大学演讲《五四运动纪念》。1919年,一群从山崩地裂般的劫难中突围的知识分子,以革命家和启蒙者的双重胆魄,隆隆拉开了一个大时代的帷幕。胡适、陈独秀等如窃火者,给黯淡而沉闷的中国思想史投放一把火炬,放出救亡和启蒙的冲天火光。一代人文知识分子群体,傲然集体亮相,冲击着独裁者的屠场和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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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在台上回忆起往昔由文学革命历史演绎成为科学和民主的燎原烈火,他激动不已,一贯的和颜悦色,变得慷慨激昂,那是他们年轻时创造的一道永不褪色的精神风景线啊。但是世事的巨大变化,国共两党的政治和武装冲突,蒋介石的独裁与“清党”,文化界的纷争……深情追忆,不堪回首,在他心里掀起波澜。台下青年学子纯净而热烈的目光,更让他心绪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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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提到,胡适回到上海,有一重要活动:重振新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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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一到上海,新月社老骨干徐志摩、余上沅、梁实秋、饶孟侃、潘光旦、闻一多、丁西林等,又重新聚集在胡适周围,极司菲尔路四十九号胡宅,成了他们经常碰面的地方。他们延续了老传统,聚餐会为集会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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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形式活泼,气氛融洽,可自由交流,于是常激发出机趣、佳思、妙语。且举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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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胡适喝了几杯酒,有点兴奋。他对湖北籍的闻一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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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们湖北佬有三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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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一多不解,曰:“但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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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笑着说:“这三杰呀,说的一杰是文人,自然是阁下;另一杰是武夫,黎黄陂(元洪)便是;再一杰是名伶,谭鑫培老板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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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一多听罢,回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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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安徽也有三杰。一杰也是文人,非阁下莫属;另一杰也是武夫,段合肥(祺瑞);名伶,乃梅兰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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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闻听,以鼓掌报之。1967年马来西亚的温梓川写《新月诗人徐志摩》时,记了这一巧妙对语。与中国腥风血雨的“文革”语境,形成极大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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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文人定期聚会,20世纪20年代,已成习惯。比如被称为“鸳鸯蝴蝶派”的包天笑、周瘦鹃、穆藕初等人,在沪组织同庚会,名曰“丙子同庚会”。凡出生于光绪丙子(1876)年者,皆可入会,前后加入者竟有七十多人。每月聚餐一次,每次庚会成员出资两元大洋。文人有雅趣,意趣相投者聚会,自然可以畅所欲言,常有奇思妙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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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因胡适到沪而复兴。他们先后成立新月书店,推胡适为董事长,重办《新月》月刊、《诗刊》季刊,并筹办政论性周刊《平论》。新月社内对政治有兴趣者,组成了新月社的姊妹社“平社”。其核心为胡适、徐志摩、罗隆基、梁实秋、丁西林、叶公超等人,同时他们也成为办《平论》的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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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在上海复刊后,先后发表徐志摩执笔的《〈新月〉的态度》和梁实秋的《文学与革命》等文章,提倡“健康”“尊严”“普通的人性”等文学主张,为保持这种办刊个性,胡适决定办“平社”,出《平论》。它是一个代表中国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社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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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平论》,1929年3月10日的《新月》第二卷第一号上的《编辑后言》,多有介绍。这期编辑者,署徐志摩、闻一多、饶孟侃。但事实上,闻一多在南京,饶孟侃任上海市政府秘书,整天忙于政务,《新月》只有徐志摩在办。所以应该认定《编辑后言》为徐氏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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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不会使用喇叭的,也不会相机占得一个便利于呐喊的地位,更没有适宜于呐喊的天赋佳嗓,这里只是站立在时代低洼里的几个多少不合时宜的书生。他们的声音,即使偶尔听得到,正如他们的思想,决不是惊人的一道,无非是几句平正的话表示一个平正的观点,再没有别的——因此为了便于发表我们偶尔想说的“平”话,我们几个朋友决定在这月刊外(这是专载长篇创作与论著的)提另出一周刊或旬刊,取名《平论》(由平论社刊行),不久即可与读者们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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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3月23日,徐志摩、梁实秋、罗隆基、张禹九四人,到极司菲尔路四十九号胡适家。与之进一步商讨有关《平论》事宜,并恳请胡适“担任《平论》周刊的总编辑”。胡适推辞再三不行,只好出任此职,四位欣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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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胡适3月25日日记有这样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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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平论》周刊的发刊词,只有一千六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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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论》是我们几个朋友想办的一个刊物。去年就想办此报,耽搁到于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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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论》的人员是徐志摩、梁实秋、罗隆基(努生)、叶公超、丁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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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叫罗努生做总编辑,前两天他们来逼我任此事。此事大不易,人才太少;我虽做了发刊词,心却不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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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四天,胡适召集徐志摩诸人开会。稿子不多,且斤两也不够重,大家又觉得必须再办一个报,并且即日出版。讨论后,决定4月10日出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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