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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文学作品当政治论著看,这是前年从外国学来的方法;但是把秽俗的谩骂来代替真实的批评却是二十二年(1933年——引者)中国的新发明……发明家是谁?无从考据,但鲁迅乃公认的一个正统的谩骂家。鲁迅化名不一,骂场是《申报》副刊《自由谈》。从曾今可起一直骂到施蛰存止:金瓶梅、性史上的字眼都搬进了《自由谈》的一个方块里……所以鲁迅尽不妨提倡在文学中号立“谩骂”门类,切勿叫它批评,而铸成本人所谓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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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洵美此篇文章,说政界文坛同一天下,政界既密布了怪雾,文坛定也充斥着妖气。这篇文章指名道姓批评鲁迅,这在当时文坛,也并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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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自然要针锋相对,1月22日,他在《申报·自由谈》上,发表《漫骂》(收入《花边文学》)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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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笔墨刀剑交锋,比起鲁迅的强烈表达,邵洵美的反应却颇为平淡。尤其让鲁迅恼怒的是,邵洵美对他提倡的木刻的嘲讽,对他翻译方面的轻蔑,用的是极为平静的口吻。比起太阳社、创造社诸公的粗暴简单的批评,显得老辣而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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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6月22日,邵洵美在《人言》周刊上,发表《劝鲁迅先生》,一改嘲弄而变得颇为诚恳和无辜,所谓“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此文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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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现象在文学杂志上最明显,即使是编辑同人们的互相咒骂。我不知道是否是“文如其人”的新注解,文学批评竟然变成了对个人行为的指摘,甚至造谣诽谤无所不至……譬如说鲁迅先生便总骂我“有钱”。我有没有钱已经是一个问题;即使有,那么它的来源是否如鲁迅所说的更是一个问题;但无论如何,它和我的文章究竟有多少关系呢?鲁迅先生似乎批评我的文章不好,但始终没有说出不好在什么地方。假使我的文章不值得谈,那么,为什么总又谈着我的钱呢?鲁迅先生在文学刊物上不谈文章而谈人家的“钱”,是一种什么作用呢?这一类的文章,他写了已有一年多,我从未与他“相骂”;但是一方面他还是写个不停……为玩弄一些文字上的技巧而个人满足,倒也罢了;可是鲁迅先生不比别人,他的确有号召的力量,于是咒骂之声便洋溢乎文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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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仍旧话重提,还是以讥讽嘲骂,写《文坛三户》《六论“文人相轻”》(《且介亭杂文二集》)等文攻击邵洵美。纵观鲁迅批斗邵洵美的战役,最后一篇应是写于1936年9月5日的《死》(《且介亭杂文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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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死后,邵洵美在《论语》第九十九期(1936年11月1日)的“编辑随笔”中,对死后的鲁迅作出了与众不同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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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似乎都把他当作是一位思想家,或所谓“时代前驱”。我以为这是对于死者有损无益的误会。我们可以用无论什么头衔加到鲁迅的顶上:诗人,小说家,翻译家,随笔家,幽默著作家,木刻收藏家;但他绝对不是个思想家。他晚年的动作和口吻,的确会使许多青年受到影响,他的谩骂式的杂感文还成为一时的风气;但他有什么独创的思想可以述说?他不过是一个共产主义的赞赏者,(不差,他有没有摆脱布尔乔亚的劣根性?)他不过是一个以共产主义思想来做他对青年谈话的题材的聪明人;假使他的确忠实于他的信仰,那么,他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信徒,追随于红旗子后面的同路人:所谓“时代前驱”,假使加到他身上去,是无知,是欺骗,对于死者更是一种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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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他的笔法刻薄,气量小。所以称他为“小说家”也不适当。小说要是太夸张了,便失掉了它的人生价值。他写出来的故事也许是很好的文章,但在小说上的地位不够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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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鲁迅最大的恭维,莫如称他为“讽刺文学家”。在“讽刺”方面他的确有不少成绩:他的小说是对于人生的讽刺,他的收藏木刻是对于艺术界的讽刺;他的批评文也不过是讽刺;我们甚至可以说他的信仰也无非是对于思想界的讽刺。他永久带着一张生青碧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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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不厌其烦地抄录了邵洵美这篇文章,实是“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让读者了解当时文坛对鲁迅评价的多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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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们还想对1945年10月5日在《时代文艺》第二期发表《鲁迅的诗及其他》的作者究竟是谁,发表些不同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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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据邵洵美曾用笔名“郭明”发表过作品,于是对署名郭明的此文,判定为邵洵美是《鲁迅的诗及其他》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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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读此文,实为一篇盛赞鲁迅功绩的文章。首先对鲁迅的文学创作成就进行简要的分析,对鲁迅诗歌创作也有独到的见解和推崇。这与邵洵美对鲁迅的评价相去甚远。邵洵美怎么会突然冰释前嫌,化解与鲁迅多年的恩恩怨怨,缺乏逻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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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丁景唐八十纪年》一文,有“一九四五年八月抗日战争胜利……又与郭明、陈给、董乐山、董鼎山等支持圣约翰大学毕业生张朝杰创办《时代文艺》”之记。证明此郭明非彼郭明。郭明,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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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锡洪与上海滑稽剧团》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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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明,革命烈士(1921—1950),原名郭锡洪……1938年在(上海)青年会中学读高中时参加地下党组织的“上海学生界抗日救亡协会”。1939年参加共产党。1940年考入之江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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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史忘记把邵洵美的《自由谭》写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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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洵美与钱锺书同属“《天下》那班人”。都是学贯中西的饱学之士和正直文人。邵洵美办书店,出期刊、写文章(多达五百多篇[部]),据钱锺书夫人杨绛回忆,邵洵美“字写得好”,“身穿淡颜色的长衫,小胡子,很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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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淞沪会战(又称八一三战役)爆发。次年,邵洵美创办《自由谭》月刊,成为孤岛文人们在沦陷时期生活和战斗的文学阵地,它记载了以邵洵美为代表的文化人在孤岛时期的战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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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洵美在《自由谭》创刊号上,以都仁笔名发表三篇宣言式的文章,呼吁孤岛作家团结起来,共同抗日,很快,邵洵美的呼吁得到了回应。《自由谭》发表了在香港的徐迟写的《旅港文化人新闻片第一号》,报告在港文人新闻战线的抗战努力:金克木编辑《立报》国际版,戴望舒、穆时英编辑《星岛日报》,翻译国际电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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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谭》的撰稿者,多为邵洵美的熟人,如徐、章克标等,刊物所载的文学作品,多为反映抗战的纪实作品:战火破坏、离乱之苦、敌人暴行、汉奸罪恶,抗日将士的英雄壮举,既写侵略战争苦难,又表现抗战必胜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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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洵美自己创作了长篇纪实《一年在上海》,记叙了1937年八一三淞沪大战以来,他在上海的生活困境及战争带给人民的灾难,既有战争图景,又有民众颠沛流离的生活状态。显示了邵洵美个人的人格精神、品质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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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时期,邵洵美避难法租界。生活拮据,却拒绝已成为伪税务局局长的弟弟的帮助,并晓以做人要有骨气和民族气节的大义。自己卖文为生,养家糊口;坚持出版,宣传民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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