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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清流3:大师们的中兴时代 北京大学“三大魔”之一——废名与《骆驼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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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名是《骆驼草》周刊的真正编辑者,这与周作人对他的器重和信任自然分不开。废名从《语丝》到《骆驼草》,一直追随周作人,他的所有小说集都是由周作人包办作序。可见师生间的情谊之深。废名在散文周刊《骆驼草》上发表的《莫须有先生传》和《桥》,本可属小品一类,但废名归到自己的小说集。周作人在给废名的小说集《桃园》作跋时说:“废名君是诗人,虽然是做着小说。”肯定其小说是诗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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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名的诗小说或曰散文化的小说,大体可分为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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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类写乡村儿女翁媪之事。如《北平通信》,是写童年回忆的。从北京少雨、少雾、干燥的天气,忆起儿时在长江畔总能看到的“湿意的云”。是写故乡,又是写北京。《五祖寺》视角独特,写六岁的自己,在“一天门外”等待上了五祖寺的母亲和姐姐回来的情景。“最可赞美的,他忍耐着他不觉苦恼,忍耐又给了他许多涵养。”“那里等于一个凉亭,半山之上,对于上山的人好像简单一把扇子那么可爱。”一笔未写五祖寺,却笔笔都落在寺上。而今日几去五祖寺游览,已再无童年的意趣。这类小说崇尚平凡,多写生活情趣,颇有禅味。《打锣的日子》《放猖》等,也将童年的感受与禅意的暗示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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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写童年回忆的明净不同,废名的另一类散文小说是议论性的。多是对古代文学经典的重解。鉴于废名文学功底深厚,其观点取自阅读经验,颇为独立不凡。《孔门之文》写孔门的学生;《陶渊明爱树》为诗文新释;《三年两竿》说六朝文章是“乱写”的,正是不刻意为文,方能随性挥洒,于冲淡朴纳中显露深意。所以废名心仪和借鉴六朝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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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在给废名小说集作的序中,表达了自己极喜欢废名的乡土写实、流露寂静之美的小说。鲁迅一开始觉得废名小说尚可,但后来评价不高,在其《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导言》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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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以“废名”出名的冯文炳,也是在《浅草》中略见一斑的作者,但并未显出他的特长来。在一九二五年出版的《竹林的故事》里,才见以冲淡为衣,而如著者所说,仍能“从他们当中理出我的哀愁”的作品。可惜的是大约作者过于珍惜他有限的“哀愁”,不久就更加不欲像先前一般的闪露,于是从率直的读者看来,就只见其有意低徊、顾影自怜之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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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此评显然失当。沈从文、李健吾、朱光潜等人就颇不赞同。朱光潜以笔名孟实,写《〈桥〉》(载1937年《文学杂志》)一文,肯定地说,“撇开浮面动作的平铺直叙而着重内心生活的揭露”,“偏重人物对自然景物的反应”,“充满的是诗境、是画境、是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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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从文、朱光潜看来,废名的小说《桥》,除了如一般小说一样都反映农村风景和风情、风俗之美外,还透露出一种独有的人生态度和体悟生命的方式。而早期对农村小人物的不幸命运的同情,已转向对人间社会人生的“真”与“梦”的营造与编织。小说中小林天真快乐的乡塾生活,他和史家庄美丽的琴子青梅竹马的日子,长大后小林辍学回乡,同未婚妻琴子和堂妹细竹三人的微妙感情关系,是那么宁静、和谐,有波澜却不惊,构成了一曲世外牧歌般的交响乐。小说没有回避社会生活中的矛盾冲突,也无意淡化人性丑陋,而着重呈现人物自重自爱、返璞归真的性情和自然适意的生活形态,表达了废名身处乱世中,对人间美好生活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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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名是位参禅打坐的居士,他的小说将西方的现代哲学思想与东方禅宗思想两相融合,他是利用小说纯粹的童心,抒发自己在人生困顿到乐天知命的人文情结。另外,小说中的人物隐逸的气息浓重,貌似放浪形骸,实为表现知识分子心中的困惑和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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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名小说为我们贡献的独特文本,比其小说提供的对生活与人生的文学性阐释更为重要。废名的小说淡化故事,重在烘托诗境,正如后来汪曾祺在《作为抒情诗的散文化小说》中所说,废名是中国20世纪“作为抒情诗的散文化小说”的开山鼻祖,对“京派”文学的渗透力极大。“京派”小说坛主沈从文,还有芦焚(师陀),甚至汪曾祺、何立伟,都从废名那里汲取过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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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名,名冯文炳,湖北黄梅人。童年时家乡的枫柳、沙滩、小桥流水,县城外的四祖寺、五祖寺等禅宗圣地,给他留下了受用一生的文学记忆。1922年北上北京,进北京大学预科。1926年发表作品时,使用“废名”之名。1929年从北大英文系毕业并留校任教。其时,他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竹林的故事》已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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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骆驼社创办《骆驼草》时,周作人让废名做实际编辑者,很好地贯彻了周作人提倡的平淡隐逸的文学思想,《骆驼草》成为“京派”作家的重要阵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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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是1923年9月第一次见到废名。那时,冯文炳在北大校园里已小有名气。读其文,周作人发现有些“涩”,但却喜欢,破例主动为废名《竹林的故事》作序。这让一直崇拜周作人的冯文炳,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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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在《怀废名》一文中,对废名的音容笑貌,是这么描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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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名之貌奇古,其额如螳螂,声音苍哑,初见者每不知其云何……废名眉棱骨奇高,是最特别处。在《莫须有先生传》第四章中房东太太说,莫须有先生,你的脖子上怎么那么多的伤痕?这是他自己讲到的一点,此盖由于瘰疬,其声音之低哑或者也是这个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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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须有先生传》系废名的小说,莫须有是该小说的主人公。因莫须有言行乖张、内向、躁郁、自卑,颇像废名,便称废名为莫须有先生。但周作人只看到废名的“特殊的谦逊与自信”,这可能是过于喜欢爱徒之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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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文炳见到鲁迅是两年之后。那时作为学生的冯文炳已是《语丝》的重要作者了。沉静木讷的冯文炳,没有给鲁迅留下太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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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年,废名对鲁迅是理解的。他在那年6月的日记中写道:“昨天读了《语丝》八十七期鲁迅的《马上支日记》,实在觉得他笑得苦……而他玩笑似的赤着脚在这荆棘的道路上踏。”但到了1930年,废名对鲁迅站到左翼作家一边就不理解了。他曾在《人间世》写文章批评鲁迅、郁达夫等组织的左联是“文士立功”。自然遭到鲁迅的批判,鲁迅在《势所必至,理有固然》一文中,嘲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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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发表一些顾影自怜的吞吞吐吐的文章的废名先生,这回在《人间世》上宣传他的文学观了:文学不是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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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懂马克思主义文艺观,鲁迅自然会羞于他主张文学是宣传的主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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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文史书籍都说,废名于1929年从北大毕业后,即留校任教。事实是,废名毕业后,曾有三年到处奔波谋职。据胡适为废名做的一个任职资格证明来看,废名是1931年11月被北大聘为讲师的。1931年,南京的《现代文学评论》发过一则消息“冯文炳将来(南)京”,可证在北平找不到工作的废名,曾想到此地谋生。在谋职的三年里,废名写了《桥》《莫须有先生传》,于1932年出版,引起社会关注,给他到北大任教,创造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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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聘于北大后,废名给学生留下怎样的印象?他的学生柴扉在《〈莫须有先生传〉的作者》一文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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