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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33 一直在胡适家担任《独立评论》编务、发行及校对的章希吕,在1936年3月23日日记中记有一详细基金总表。其中,出资最多的是顾湛然五百二十元,依次是胡适、任叔永各三百六十元,吴陶民三百四十元,最少的周眉生一百八十元。其中还有张奚若从《努力》借的五百七十五元,也划入《独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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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35 在胡适等人悉心的筹备下,《独立评论》终于在1932年5月22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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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37 胡适为刊物写了《引言》,阐明其宗旨和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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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39 不期望有完全一致的主张,只期望各人根据自己的知识,用公平的态度,来研究中国当前的问题……我们都希望永远保持一点独立的精神。不依傍任何党派,不迷信任何成见,用负责的言论来发表我们各人思考的结果:这是独立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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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41 果然有人根据自己的观点,发表自己思考的结果了,而且是批驳胡适的。有位叫申寿生的,在《独立评论》发表一篇挑战胡适的文章。一字不漏发表此文的编辑,正是被批评者胡适。胡适非但不介意申寿生出言尖刻不逊,还称他为“可爱的纯洁的青年”。过了一年,又是这位申寿生,再次写文章批评胡适关于学生运动的观点,说胡适这些观点,是“为奸人作前驱的‘理论’”。此文又经胡适之手,发在《独立评论》上,并在“后记”中,写下这样一段令人感动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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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43 寿生先生是北大一个偷听生,他两次投考北大,都不曾被取,但他从不怨北大的不公道。他爱护北大,也爱护学生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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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45 《独立评论》“不为吃饭,不为名誉,只是完全做公家的事”,越办越好,胡适的“敬慎无所苟”的言论态度与办刊方针,深受读者喜爱。发行量“增加了一万”,这在当时算是极畅销的明星期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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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47 当时,同人刊物不少,鲁迅等人办的《莽原》诸杂志,大都是同人合办。而《独立评论》同人撰稿,不收稿费,在自己园地里说自己要说的话,既不肯迁就低级趣味,不肯滥用名词,又无麻醉性、刺激性和消遣性,这样的期刊为数不多,甚或独树一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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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49 《独立评论》自创刊至1937年7月25日因卢沟桥事变、北平战事吃紧而停刊。据胡适自己统计,该刊共出二百四十四期,发表一千三百多篇文章,皆是自由发表政见,自如批评政治、政府为内容的檄文,社会反响很大,有口碑。胡适自称“小册子的新闻事业的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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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51 因为《独立评论》对政府当局有激烈尖锐的批评,曾在1936年12月,被宋哲元将军主政的“冀察政务委员会”查封。胡适旋即利用新闻界表示抗议。以胡适的人望和社会影响,再加上各界人士的帮助,三个月后,《独立评论》复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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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53 1952年,胡适在《新闻独立与言论自由》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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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55 宋哲元在北方的时候,那时是1936年(民国二十五年),我新从国外归来,一到上海就看见报纸上说“北平的冀察政务委员会把《独立评论》封了”。这是因为我12月1日到了上海,所以就给我一个下马威。那时我也抗议,结果三个月后又恢复出版……为什么那时我们的报还有一点言论自由呢?因为我们天天在那里闹的。假使说胡适之在二十年当中比较有言论自由,并没有秘诀,还是我们自己去争取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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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57 《独立评论》所发表的文章中,第十一号丁文江的《中国政治的出路》一文,值得特别重视。这是自由主义知识分子中,第一个在国民党大肆“围剿”共产党的政治背景下,提出让共产党“有对于人民宣传他们信仰的机会,使他们有用和平手段取得政权的可能”,“共产党应该享受同等的自由”等政治主张。文中,丁文江还写道:“平心而论,假如我今年是二十岁,我也要做共产党,也要闹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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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59 《独立评论》发表丁文江这样的政治主张,无异于公开挑战国民党的独裁统治,可看到丁文江们对共产党潜在的同情与景仰。但史家们一直遮蔽这些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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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61 丁文江这篇鸿文,引来了一个叫季廉的人的痛斥,此公反对“尊重人民的言论思想自由”,而主张国民党式的“严刑峻法”。胡适参与了讨论,旗帜鲜明地站在丁文江一边,并提出要建设一个“有计划、有力量的政治大组合”,“监督政府不使他腐化”。指出国民党的一些狭窄的小算计,很难负担起真正建国的大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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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63 早在《独立评论》第六期,有胡适与丁文江合写的《所谓剿匪问题》,就表达了他们对国民党“剿共”政策的态度。文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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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65 国民政府所谓匪,就是武装的共产党。自从国民党反共以来,对于反共的名词,经过了几次的变迁。最初的时候是“清共”,以后是“讨共”,到了最近是“剿匪”。但是共产党并没有因为国民党对于他们改变了称呼,就丧失了他们政党的资格;更没有因为由“清”而“讨”而“剿”,减少了武装的势力……事实上是长江流域产生了第二个政府……共产党是贪污苛暴的政府造成的,是日日年年苛捐重税而不行一丝一毫善政的政府造成的,是内乱造成的,是政府军队“赍寇兵,资盗粮”造成的……正式承认共产党不是匪,政党……停止一切武力剿匪的计划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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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67 在《独立评论》第十一号,还有蒋廷黻的文章《对共产党必须的政治策略》,建议承认共产党占领区现状,但在国民党控制区“实行和平土改,实行耕者有其田的党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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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69 从上面的文章中,我们看到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并没有像当时鲁迅所痛斥的,是一群“资本家之乏走狗”,也不是后来大部分文学史家定性的,是“反动的知识分子”。事实是,起码在那个国民党大肆“剿共”的年代,胡适们是同情共产党的,并站出来仗义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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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71 这里还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当时的共产党领导们,非但没有视胡适等自由主义知识分子为敌人,还把他们当作可以信赖的朋友。1937年4月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郑重讨论了《我们对修改国民大会法规的意见》一文,要求国民党开放党禁,释放政治犯,保障人民言论、集会、出版自由,使国民大会建立起民主统一的政治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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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73 《我们对修改国民大会法规的意见》一文,由西安投稿到北平《独立评论》。虽然因此文已在1937年5月1日在边区《解放》杂志的第一卷第二期上发表,不便再在《独立评论》上登载,但胡适却发表了陶希圣之《论开放党禁》一文。该文提的三条意见:一、国家不可以反,国民党可以反;二、国民党放弃一党专制;三、“是党就可以合法,是党就可以当选”。《独立评论》有力地配合了共产党的政治主张,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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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75 是的,《独立评论》在黑暗如磐的时代,是社会精英、民国清流独立发表见解的平台,是知识分子表达理性思考的阵地。因为他们独立的声音,使昏暗罪恶的王朝天幕下,闪现出瑰丽辉煌的光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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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98677 这也是胡适生命长河中,最具生命力、战斗力和深刻理性精神的最为澎湃壮丽的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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