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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54 沈尹默是1914年被破格聘为北京大学教授的。1916年又被蔡元培纳入北京大学书法研究会。自此,成为书法大家。沈尹默因此对陈独秀直率而中肯的批评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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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56 陈独秀正是被他批为“字则其俗在骨”的沈尹默推荐给蔡元培,才到北京大学任文科学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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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64 陈独秀上任文科学长那天,校长蔡元培和钱玄同、沈尹默陪他走进教师休息室,与等候在那里的文科教授员工见了面。众教授碍于校长的面子,还算客气。但未等蔡元培介绍完陈独秀,突然有一人破门而入,此人身穿蓝缎子团花长棉袍,头戴黑色短绒瓜皮夹帽,众人一看,是章门众弟子的大师兄黄侃。他见满屋子人在欢迎新上任的文科学长陈独秀,便不屑地怪笑道:“好热闹,区区一桐城秀才,何需如此劳师动众!”话音未落,即转身拂袖狂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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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66 黄侃与陈独秀早有积怨。光绪末年,众门徒随师章太炎在日本东京求学。一日,章太炎办的《民报》馆,来了一位年轻人,报名陈仲甫。听说此人也在搞汉学,兼修隶书。此刻,黄侃与钱玄同正好在屋里闲聊,闻有客人到访,便避进里屋,继续斗嘴扯淡,但章太炎与陈独秀的对话,却清晰地传入二人耳朵,于是好奇地静听。章陈在谈清朝汉学的状况。说到戴、段、王诸人,多出自安徽和江苏。陈独秀不知怎么就说到湖北。他说:“湖北就没有出现大学者。”章太炎表示同意:“说的是,好像没有出过什么像样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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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68 在里屋的“湖北佬”黄侃闻此,跳将起来,对外屋主客吼道:“好个湖北没人才!湖北虽无大学者,然而这不就是区区?安徽固然出了不少学者,然而这未必就是足下!”陈独秀听出这是黄侃的声音,觉得索然,便起身告辞。未承想,此事已过去多年,这“湖北佬”黄侃竟还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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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70 黄侃的狷介,士林无人不晓。1908年,在日本求学的黄侃得知母病危,便买舟归国侍母。客居蕲州高等官学堂旁的黄氏公屋。斯时,正逢光绪与慈禧前后亡故,大清正举行“国丧”。高等官学堂学生田桓,在“哭临”时表示不满。堂长杨子绪于翌日清晨,高悬虎头牌,宣布开除田桓学籍。黄侃得知,冲进学堂,砸了虎头牌,在众师生面前昂首而去。后经多方调解,田桓保住学籍。没几日,田桓又带头剪辫,怒不可遏的杨子绪又将虎头牌悬起,不赶走田桓誓不罢休。黄侃手持木棒愤愤而至,不仅将虎头牌砸烂,还要痛打杨子绪。杨子绪落荒而逃,躲入工友床下,方免遭棍棒之苦。于是湖北都督陈夔龙派人缉拿黄侃,黄再度亡命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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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72 黄侃之狂,常令人忍俊不禁。陈独秀早就听说,一次黄侃去拜访名流王闿运。此公曾为曾国藩军幕,辞归后主讲于成都尊经书院、衡州船山书院等,宣统年间特授翰林院检讨。民国二年(1913)任清史馆馆长。复辟论起,乃辞官归卧故里湖南湘潭。其为人洽谈洒脱,言行警拔,门生满天下。好治经学,诗文有汉魏六朝遗风,为晚清拟古派所推崇,仰为泰斗。他对黄侃的诗极为赞赏,见黄侃来访,便说:“你年方弱冠就已文采斐然,犬子虽与你年纪相当,却还一窍不通!”黄侃受此美誉,应感激泰斗才尽情理,孰料他却口出狂言:“您老先生尚且不通,更何况您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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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74 陈独秀还听钱玄同说,同为章太炎门生,黄侃总以大师兄自称,而戏称钱玄同为“钱二”。一次在章太炎住处,黄侃见钱玄同也在,就大呼“钱二疯”,也不管钱玄同面色已有不悦,他依然说:“二疯,你好可怜哪!近来你怎么不把音韵学的书好好地读,竟玩什么注音字母,什么白话文!”钱玄同一直很尊敬黄侃,闻此言,忍无可忍,拍案大怒:“我就要弄注音字母,就要弄白话文,你这混账管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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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76 黄侃桀骜不驯,却才华横溢,思维敏捷过人,国学功底深厚,为一大家。有一次有人求他代写一篇碑文,约好六日以后来取,等人家取时,他却早已将此事忘得干干净净。他忙让其就座,接着研墨铺纸,凝思片刻,挥毫一蹴而就。连上下款带正文刚好到最后一格。观者莫不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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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78 陈独秀脑际闪过黄侃的趣闻逸事,不禁脸上露出笑容,不再计较黄侃刚才那番话和鄙夷的怪笑,忙追上去在蓝色缎子团花长袍背后嚷道:“季刚兄,请留步!”黄侃回转身,见陈独秀满面诚恳的笑容,怔住了。他知道,这个陈仲甫也是一个叱咤政坛、文坛的狂人,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给自己面子,令他有些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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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80 只见陈独秀向他拱手道:“季刚兄,当年仲甫有所冒犯,实无恶意,但还容我向兄道歉。”同时,他又向钱玄同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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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82 此刻,钱玄同早已领会陈独秀的意思,站出来,扯住黄侃,笑道:“师兄,要不让我讲讲当年咱俩偷听章师与仲甫的‘湖北无能人论’,给诸位教授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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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84 黄侃也乐了:“二疯,不可造次!”之后,满屋子的沉闷之气,渐渐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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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86 陈独秀随后向诸位同人讲了黄侃“八部书外皆狗屁”的口头禅。所谓八部书者,系黄侃平生信奉推崇的八部经典,即《毛诗》《左传》《周礼》《说文解字》《广韵》《史记》《汉书》《文选》。其余皆不可论,遑论白话文。黄侃听陈独秀介绍能传达自己精神的口头禅,自然有些得意,但他能听出弦外之音,于是打断陈独秀:“还是听听你的‘毁孔子庙罢其祀’吧!”众人心里明白,二人的较量,仅仅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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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94 陈独秀到北京大学上任之后,即给远在重洋的胡适写信,信中说:“蔡孑民先生已接北大校长之任,力约弟为文科学长,弟荐足下以代,此时无人,弟暂充乏。孑民先生盼足下早日回国,即不愿任学长,校中哲学、文学教授俱乏上选,足下来此,亦可担任。学长月薪三百元,重要教授亦有此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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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96 掌灯时分,陈独秀将信拿给蔡元培校长看,蔡校长看罢,点头笑曰:“写得好!”遂拉起陈独秀去见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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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298 他们走上北大不远处饭庄的木楼梯,进入一间包厢。陈独秀先是一怔,然后迎上前,拉起两位器宇轩昂的老朋友的手惊呼:“原来是行严兄、守常兄啊,快哉,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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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300 行严者,名士章士钊也,字行严,湖南长沙人。钱锺书之父钱基博在《现代中国文学史》中这么评价章士钊:“自衡政操论者习为梁启超排比堆砌之新民体,读者既稍稍厌之矣;于斯时也,有异军突起,而痛刮磨湔洗,不与启超为同者,长沙章士钊也。大抵启超之文,辞气滂沛,而丰于情感;而士钊之文,则文理密察,而衷以逻辑。”并说“导前路于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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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0302 章士钊(1881—1973),少年时即好文章,1910年求学于武昌两湖学院,与黄兴结识。次年,赴南京,入陆师学堂,得到学堂总办俞明霞的赏识。又一年,拒俄运动兴起,章士钊率同学三十余人赴上海,加入爱国学社,与章太炎相识,受其器重。后章太炎、章士钊、张继和邹容义结兄弟,互换兰谱。一日,年岁最小的邹容问章士钊:“大哥著《驳康有为论革命书》,二哥(张继)写《无政府主义》,小弟我著《革命军》,你有何作?”章士钊大窘,于是根据日本人的《三十三年落花梦》为蓝本,写了一本《孙逸仙》,自己在序中说:“孙逸仙,近今谈革命者之初祖,实行革命者之北辰……有孙逸仙而中国始可为,则孙逸仙者,实为中国过渡虚悬无薄之隐针。”此书一问世,影响极大。当时国内尚不甚知晓孙中山,自有此书,孙中山名声大扬。此期间,章士钊还编著《黄帝魂》《沈荩》等,唱响革命劲歌。1903年6月至7月,由章太炎推荐,章士钊主持《苏报》一个多月,宣传“吾将大索天下之所谓健将者,相与鏖战公敌,以放一线光明于昏天黑地之中”。6月9日,他亲自写《读〈革命军〉》,并在“新书介绍”栏刊出邹容的《革命军》广告。次日,他又编发章太炎的《〈革命军〉序》。一个多月来,《苏报》发表四十多篇革命言论,在上海舆论界大放异彩,令《申报》等黯然失色。6月24日,两江总督魏光焘与湖广总督端方命令有关部门查禁《苏报》。6月29日《苏报》仍刊出章太炎之《康有为与觉罗君之关系》(节选自《驳康有为论革命书》),热赞革命,力抨光绪为“小丑”。清政府发出对章太炎、邹容等人的拘票,酿成轰动一时的“苏报案”,而舆论震惊。连在革命与改良问题与《苏报》有尖锐分歧的《中外日报》都发表社论《近事慨言》,抗议当局“与言者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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