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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52 拜师会上,康有为送刘海粟《书镜》一部,系他客居北京南海会馆时之得意之作。书成时,曾吟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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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54 上书惊阙下,闭户隐城南。洗石为僮课,摊碑与客谈。著书销日月,忧国自江潭。日步回廊曲,应从面壁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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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56 这一年,刘海粟才3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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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58 刘海粟拜师后,康有为弟子梁启超到上海,刘海粟在家里为其接风。席间,刘海粟将拜师康有为一事告诉梁启超,并表示,自己与名满天下的梁先生同列门墙,惭愧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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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60 梁启超先贺刘海粟,却也感慨良多。戊戌变法之时,康梁并称,刚逃亡日本时,二人情谊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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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62 戊戌变法之后,梁启超在日本“日倡革命排满共和之论”,而康有为“屡责备之,继以婉劝,两年间函札数万言”。在学术思想上二人也有分歧。康有为在海外力倡保教,设保教会,“定国教,祀天配,孔诸义”时,“国中附和不乏”。而梁启超大不以为然,并“屡起而驳之”。特别是康有为支持张勋复辟,二人已成陌路。如今虽事过境迁,师徒二人仍冷眼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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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64 刘海粟想为二位世纪名人撮合,提议由自己做东,以梁启超访沪为借口,请老师康有为吃饭,杯酒言和,谈笑间释怀一笑,当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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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66 在刘海粟的斡旋之下,失和并久违的康梁,终于在康有为主动力邀下,在愚园路康家相聚“和好如初”(刘海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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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68 是年,胡适也曾访康有为,二人有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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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70 1926年春,刘海粟陪徐志摩到杭州西湖一天园访康有为。据刘海粟在《齐鲁谈艺录》所记,那天徐志摩着蓝色长衫,乘小舟到一天园。康有为博闻强记,读书之多,让年轻诗人惊叹。在紫藤下饮龙井茶,谈泰戈尔时,康有为说,此老襟怀冲淡,有我中国古陶渊明、孟浩然之风。其伸张人道,歌颂和平、母爱与晋唐田园诗又不相同。泰翁精研佛典,对瑜伽各派哲理,均能贯通,是以哲学力作《生之现实》获诺贝尔奖。然后话锋一转,又评价徐志摩诗曰:“志摩作诗,情思飘逸,词彩斐然,唯沉厚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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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72 志摩恭听,深以为然。对康有为身居一隅,却因一生手不释卷,博览群书,知世界风云和文化,连激进的《新青年》这类期刊都认真阅读,极为赞佩,愧叹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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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74 胡适也是在刘海粟的带领下,拜见康有为的。胡适到上海,对刘海粟说,“我想见康先生。”刘海粟告知老师,老师很高兴,准备设宴,请天下人人皆知的胡适博士。那天刘海粟陪同胡适到愚园路康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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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76 一前清重臣,因“公车上书”名满中国;一留美博士,以《文学改良刍议》,天下皆知。两个历史重要人物,第一次相见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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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78 康有为在迎胡适进客厅时,言道:“你是胡适先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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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80 胡适忙道:“不敢,久仰久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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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82 主宾落座后,康有为说:“久仰你大名,对青年后学要负责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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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84 胡适真诚地说:“适之是晚辈,学识浅陋,老先生要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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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86 此次见面后,两位历史名人彼此惺惺相惜,也是常理。康有为评价胡适说:“他成名早,不浮躁,能做成大学问”,“还是大才”。胡适则这样赞扬老前辈:“‘出言惊四座,胸中垒块高’,此老博学,平生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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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88 衡言征人,从他们的话语中我们见到两位新旧文人间的相互尊重。伏尔泰说过,我不同意你的话,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这些话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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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90 其实,胡适访康有为时,康有为告之:“你对打倒孔家店很起劲,这家店很难打倒哇!”证明老人对旧传统文化的坚守之心,并未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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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92 钱锺书的父亲钱基博在1933年出版的《现代中国文学史》,对康、胡诸人的评价颇有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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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94 论今文学之流别,有开通俗之文言者,曰康有为,曰梁启超;有创逻辑之古文者,曰严复、章士钊;有倡白话之诗人者,曰胡适。五人之中康有为辈行最先,名亦极高。三十年来国内政治学术之剧变,罔不以有为为前驱,而文章之革新,亦自有为启其机括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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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996 钱基博的论断,独具慧眼,说得极是。简单粗暴地否定康有为对中国文学的贡献,无异于否定一段中国的文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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