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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同岷源到校外绕了个圈子。回屋后译完Robert Lynd的Silence[10],译这篇短文已经费了我三四天的工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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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忽然想到买William Blake[11]的诗集,共约一镑十先令,是刊在Rare books[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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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九点钟后到长之屋闲谈。我总觉到长之Prejudice[13]极大,从对杨丙辰[14]先生的态度看来就很明显了。杨先生是十足的好人,但说他有思想则我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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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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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老觉到学生生活的高贵,尤其是入了清华,简直有腚上长尾巴的神气,绝不想到毕业后找职业的困难。今年暑假回家,仿佛触到一点现实似的。一方又受了大千老兄(美国留学生)找职业碰壁的刺戟——忽然醒过来了,这一醒不打紧,却出了一身冷汗。我对学生生活起了反感,因为学生(生活)在学校里求不到学问,出了校门碰壁。我看了这些摇头摆尾的先生我真觉得可怜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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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学问也起了怀疑。也或者我这种观念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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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常浮现到我眼前的幻景是——我在社会上能抢到一只饭碗(不择手段)。我的书斋总得弄得像个样——Easy chairs[15],玻璃书橱子,成行的洋书,白天办公,晚上看书或翻译。我的书斋或者就在东屋,一面是叔父的。婚姻问题,我以前觉得不可以马虎,现在又觉得可以马虎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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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想到故乡里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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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早晨的生活同昨天差不多。午饭后访杨丙辰先生,杨先生早已进城了(刚才长之去访他来)。回来后,又忽然想到发奋读德文,并翻译点东西给杨先生去改。第一个想到的是J . Wassermann[16],但是他的短篇小说太长。于是又读Hölderlin的Ein Wort über die Iliad[17],里面有句话:Jeder hat seine eigene Vortrefflichkeit und dabei seinen eigenen Mangel[18]。午饭前,刚同长之谈杨丙辰、徐志摩,长之说:杨先生攻击徐志摩是真性的表现,他捧孙毓棠[19]是假的,因为人在高傲的时候,才是真性的表现,并且人都有他的好处和坏处……他刚走了,我就读到这一句。我简直有点儿ecstatic[20]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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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丙辰攻击志摩,我总觉得有点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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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丙辰——忠诚,热心,说话夸大,肯帮人,没有大小长短……等等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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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报见姚锦新(我们系同班女士,钢琴家)出洋,忽然发生了点异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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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访王炳文,请他说替找的宿舍能否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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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到翻译Die Entstehung von Also Sprach Zarathustra,是Nietzsche的妹妹Elizabeth Förster Nietzsche作的[21],据说最能了解他的。岷[22]借去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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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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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同岷源约今日同往图书馆找沈先生托往英国购 William Blake:Songs of Innocence & of Experience[23](一镑十先令)。今晨往访岷,竟不遇,心中忐忑不安,盖余若决意办某事不达目的心中总是不安的。刚才岷来找我,我们去找了沈先生,大约二月后书就可以到了。到时,经济或发生困难也未可知,反正不要紧,不必管它。(上午九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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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遇长之于食堂,他说他借我的《新月》“志摩纪念号”看完了,他作一篇文,分析里面所载的十几篇纪念志摩的文章,大意是骂他们。不过,我对他这举〈动〉,颇不以为然。杨丙辰先生骂徐纯是杨个人的偏见——也可以说是谬见,他并不能了解徐。我承认,最少徐在中国新诗的过程上的功绩是不可泯的。长之也承认,他近来对杨先生戴的有色眼镜太利害了。杨不是坏人,但不能因为这一点,他一切都好。长之不该为他张目,难道为的在《鞭策》上登一篇稿子就这样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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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吃完饭,长之又来找我谈,谈的仍是徐志摩。他说自徐死后,这些纪念文字都没谈徐在文坛的价值。我想这也难怪,因为纪念徐志摩的这些人都是他的朋友,蓦地一个亲爱的朋友死了,他们在感情上是怎样大的创伤呵!他们的感悼还写不完呢,谈他的价值,是以后的事了。比如我们一个朋友死了,我们作文章纪念他,这文章登出去,别人一样拿来当艺术品(自然够不上)读,我们这死朋友不必在文坛上或什么坛上有多大价值。长之说,这样还不如印荣哀录或挽联录。这话仍是他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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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又说,要组织一个德国文学研究会,请杨丙辰作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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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姜春华君来访,他才从山东回来。谈许久,他说要以后常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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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午睡了一过午,晚间还是困,真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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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致遇牧[24]、剑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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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不管怎样简单,只要肯干,就能成功,“干”能胜过一切困难,一切偏见——这是我读《新月》“志摩纪念号”任鸿隽译的《爱迪生》起的感想,长之释之曰:干者生命力强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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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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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孔子的诞日,偶然从长之的谈话里,我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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