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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去注册,觉得这是最后一学期的注册了,心中颇有空漠的感觉,像悲哀,又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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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写《兔子》,不很满意,然而又满意,莫知其如何,大概写来总不很顺利。写《年》的时候,虽然不是一气写下来,但是写每段的时候,inspiration总都像泉涌似的,很充足。让郁达夫说来,也许是“通篇无一败笔”吧,《兔子》则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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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图书馆回屋时,邂逅朱光潜,在他屋小坐片刻,晚上又同施君去找他,谈颇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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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年》寄给《现代》了,大概我想总应该登,其实登不登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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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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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抄《兔子》,总抄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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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来都不能作什么正经事,难道一要毕业就觉到自己的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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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同林庚去找叶公超。我对他的印象不很好,所以我一直不愿意去找他。最近听长之说,他一点也不乖戾,我于是又想去找他谈谈了。一直谈到十一点,谈到中国文坛上的人物,谈到他要办一个刊物,意思之间,还有约我帮忙的意思。我对他讲我最近很喜欢essay[33]。他给了我很多的指示,并且笑着说:“现在中国文坛上缺少写essay的人,你很可以努力了。”他对我第一年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这一夕谈改变了我对他的印象。我走出他的门来的时候,心里充满欢欣与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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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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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间断地抄着《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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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都在苦闷中。以前,我也曾想到,我这样写下去,会不会把材料写净了?当时觉得不会写净的。今天对《兔子》太不满意,这样好的材料都写不好,还能找到多少这样的材料呢?于是因为对这篇不满意,又想再作一篇好的,想了又想,想作《忆母亲》,想作……脑袋里乱七八糟,得不到出路,只在苦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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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前面分明又有亮,这对我是个大的诱惑——我莫知所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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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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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看打冰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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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不能安下心作什么用力的事,这样下去,将来还有什么希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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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Hölderlin的诗,一行也不了解,但也就看了下去,仿佛是淡淡的影子飘在面前,又仿佛什么也没有,但一旦意识到了的时候却的确在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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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每次(只是这几天来)一坐下看Hölderlin,脑子就纷纷起来,回旋着想,想的总不外是要作一篇什么 essay,什么题目,怎样作,往往对着书想几个钟头,多半没结果,时间也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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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在这样情形之下,想到一个题目《回忆》,于是立时拿起笔来sketch[34],文思涌汹,颇不坏,什么时候写成,却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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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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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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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过得太快,但在寒假中却的确无聊,现在上课了,又不愿意上课——最近老不能振作,终日像游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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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午只上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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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儒林外史》,觉得写的的确不坏,充满了irony[35],几百年前能写这样文章,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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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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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陶庵梦忆》,有几篇写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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