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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1936年利用暑假,到南京与好友景荷荪、李赋萧、王玉彬相聚。王玉彬就读的南京药科大学,没有女生宿舍,她暂住在女子公寓,她的同房是在财政部任职的罗协邦小姐。初次见到罗小姐,就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我私下和玉彬说:“你的同房真漂亮,又那么温柔。”玉彬马上答道:“罗小姐还一直夸奖你风度好,气质好,她很喜欢你!既然彼此欣赏,你们做朋友好了。”就这样,我和协邦成了挚友,一生相伴相随,从南京到四川,到东北,在台湾,四十余春秋,我们两家肝胆相照,同甘共苦,孩子们一起长大,而我们也渐渐老去。协邦和国瑞兄晚年移居美国后,诸病缠身,不良于行,受尽折磨,终于不治,相继去世。“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生命在不觉中流失了,留下终生的忆念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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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京,我还认识了杜桐荪新交的女朋友朱威莉和宗惟赓的女友林静,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孩,都是从北方来这里投考“影星训练班”的,已被录取,正在接受训练。杜桐荪兼任该班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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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度假完毕,返回学校上课。燕大三年级是大学中最轻松的一年,课业、环境、生活各方面都已驾轻就熟,但我对功课不敢稍懈,兢兢业业,从不缺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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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军阀自从侵占我东北并积极向华北侵略以后,气焰日长,野心益炽,狂妄横蛮的行动变本加厉。而我国政府基于“攘外必先安内”的国策,迫于国内外的环境,对日本实行最大的容忍,希望日本当局能循合理途径解决中日纠纷。政府的政策和态度,未被全国人民认同、接受。北平各学校在中共地下党组织、领导下,于1935年发动“一二·九”(12月9日)及“一二·一六”(12月16日)爱国学生运动。燕大也不例外,中共地下党骨干王汝梅(即后来担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长等要职的黄华)、陈絜、张兆麟等,领导同学举行游行、罢课,并在校内组成了“抗日民族解放先锋队”(简称“民先队”),单纯、幼稚、满腔热血的青年学子认为爱国抗日,人人有责,均踊跃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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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大学学生的第一次游行,我进城参加了,但被军警挡隔在西直门外,无法进城。大家在门外聚集,站立了一整天,不顾寒冷饥饿,高呼口号、唱爱国歌曲、演讲,情绪十分亢奋。一位同学和警察理论,被警察强行夺走他手中的校旗,我站在附近,一步跃上,把校旗从警察手中夺回来,交还给掌旗的同学。当天晚上,一位男同学到宿舍来找我。我不认识也没有见过他。他先自我介绍说:“我叫朱祥麟,医预三年级。今晨看到你勇敢地夺回警察手中的校旗,实在敬佩,希望和你做个朋友!”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这种少见的交友方式教我不知所措,但还是答应了。以后数十年,我们一直维持着良好的友谊。但我知道,我曾深深地伤了他的心,辜负了他的情谊。历经七七事变、八年抗战、胜利后军人复员返乡,撤退到台湾,他却一直没有结婚,然而我已结婚生子多年。朱祥麟的父亲朱宗良是资深监察委员。两个弟弟,一曾任台湾电力公司总经理,一为“监察院”秘书长。朱却没有和父母弟弟一起到台湾去,留在大陆做《大公报》的新闻记者。“文化大革命”时,因家庭背景受到残酷迫害,被送到黑龙江边界劳改,几度濒临饿死冻毙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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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祥麟认识我不久,12月16日,我们又参加一次大游行。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部分同学携带校旗和标语,提前一天进城,16日代表燕大加入各校学生大游行。游行队伍在长安大街被军警打散,数位燕大同学受伤,好友陈兰滋头部被打,伤势较重,送医住院。随即燕大和他校联合行动,开始罢课,由“民先队”队员组成自卫队,二十四小时轮流在校园中巡逻,以防当局派人到校拘捕领导学运的同学。寒冷的深夜,校外警车呼啸而过,次晨得知清华大学有同学被捕,燕大因属教会未遭滋扰。同学们的情绪本已失控,在压力下,更一发不可收。读医预系三年级的朱祥麟、李宗瀛等三位同学以救国为由,向学校提出转系要求。医预系导师博爱理苦苦劝阻,请他们再三考虑,最后,三人坚持改变做医师的初衷,转读它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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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祥麟改读新闻系,后来成为《大公报》的名记者,以“朱启平”的笔名写过不少新闻报道和警世文章。抗日胜利那年(1945年)9月2日他代表《大公报》参加在东京湾内“密苏里”号军舰上举行的日本投降典礼。(海峡两岸音讯隔绝40余年后,我们在台北、洛杉矶见过两次面,都已到老年,彼此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沉默代替了言笑。我这才知道,他终于结了婚,育有四子,全家移居美国旧金山。)学潮平静后,北平各大学终止罢课,恢复上课,同学们加紧准备年底的期末考试,表面看起来,校内一切已恢复正常,不过,课外各种救亡活动不断增加,“民先队”积极招收新队员,加以训练,巡逻校园仍照常进行,大家经常参加集会,听演讲,参加各种训练班,每天早晨在操场举行团体健身活动。反抗政府的情绪仍在各校弥漫,未曾稍减,呼吁政府放弃对日懦弱退让的政策,以积极的态度抵抗日本的侵略。不久,寒假开始,同学们纷纷离校返家与家人团聚,校园顿现寂静,我仍留下,闲来提着由哈尔滨带来的溜冰鞋,到校内未名湖或城里北海公园溜冰,逍遥自在地玩上大半天。和竹青姐姐在哈尔滨初学溜冰的情景又浮现眼前,无忧无虑的日子竟是那么短暂!同样是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而自己的心境竟如此苍老。桂云和桂毓已离开北平,转学上海沪江大学,桂毓后来又转到齐鲁大学习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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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满园百花盛开,姹紫嫣红,校园中又充满笑语,自己的心房豁然开朗。可惜好景不长,日本军阀早已依照既定战略,大举侵略中国,于1937年(民国26年)6月先将驻屯天津的旅团集中北平、丰台一带,为挑起事端作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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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飞渡:中国首位战地女记者张郁廉传奇 九 海滨老家朱由村,和父亲最后一次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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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6月下旬,燕大放暑假。我按照事先和父亲的约定,提着简单的行李离开学校,乘平沪火车到济南,换乘烟潍(烟台、潍县)公路的客运汽车到掖县朱由村,和先我从哈尔滨回来的父亲会合。父女已三年没见面了。我们的计划是在乡下同度暑假,然后,父亲返哈,我回北平燕大读完最后一年(四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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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海的朱由村,是充满温馨亲情的小村庄,宁静、淳朴,没有人世血腥的战乱,只飘散着咸咸腥腥的气味,那是海风送来的。七月和八月,我和父亲在这里一起生活了近两个月,记忆所及,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经过一连串忧患离乱,我长大了,懂事了,深深体会到亲情的可贵,亲人相聚的不易。我和父亲分住在里院一排的三间房子里。碰巧三弟复合和四弟复善也在朱由村上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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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千方百计为父亲做事,以尽孝道,为父亲洗衣服,他睡午觉时,我坐在炕边为他扇扇子。傍晚放下蚊帐,铺好被褥、枕头,再用大蒲扇扇凉,并驱除帐内的蚊虫。也在那个时候,我向父亲承诺,将来我负责弟弟们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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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的第二天清晨,瞎了眼的奶奶把我叫到她房里,我坐在炕沿边,她用双手轻柔地摸遍我的脸,又爱又怜地说:“瓜子脸盘,宽额头,高鼻梁,是你娘的模样哩。”前院大伯、奶奶见到我们父女俩,不断摇晃着头,叫嚷:“想吃猪头肉!”乡村的墟场,五天一集,每次父亲赶集回来,两手提的都是蛮好吃的,有猪头肉,有大螃蟹腿,有夹卤肉的烧饼、小土鹅、鱼、海蛎子,还有西瓜,够吃四五天了。西瓜马上用木桶盛着,放在井中。土鹅熬汤下面疙瘩(面粉加蛋)。前院瞎眼奶奶嘀咕着,“抗议”父亲用了她的锅。两个幼弟放学回来,喊肚子饿,家中的气氛要多亲热有多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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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个性开朗达观,心地良善,思想进步,对我这个独生女特别钟爱。从前在哈尔滨,父亲总抽空提着我爱吃的香蕉和巧克力糖,到瓦娃家看我。巧克力在北方很是稀罕名贵,从欧洲进口的白巧克力是我父亲最先买给我吃的。我上中国小学开始练毛笔字,父亲认为我写的“飛”字最出色,逢人就夸奖,有时还要我当场表演写给人看。我在他的扇面上画了一串绿叶红荔枝,他整夏拿在手中,到处向众友炫耀。从我能记事开始,父亲每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都是纯金戒指,有时一个,有时两个,有的镶宝石,他说将来我都用得着。可惜离家求学时,我只带了一个金戒指作纪念。我在北平慕贞高中上学时,有一年生日,父亲送给我一个镶钻石的戒指,我戴在指上,同学不断问我是不是“订婚戒指”,我烦了,摘下放进宿舍衣橱内,被室友看到,一天下午室友请假外出,我的钻戒不翼而飞。为此我继母责怪父亲,说他太宠女儿,没见过学生戴如此贵重的戒指的。父亲只说:“破财免灾,丢掉就算了。”父亲是美食家,不但懂吃也会做菜,他的拿手菜有“熬松花江白鱼”,做法是:鱼切段,放醋加胡椒粉。还有“干烧明虾段加大葱”。他也十分讲究衣着,即使在乡下,也穿着绸缎裤褂,口袋里装着带盖的挂表,金表链系在对襟衫的纽扣上。他是哈尔滨一家大绸缎庄的老顾客,做了衣服都是年底结账。我的衣服也是在那里订制的,记在父亲账上。我离哈赴平时,父亲为我定做了一件冬天穿的咖啡色毛呢料长大衣,水獭皮做领子,里子是狐狸皮毛加绸衬,配上镶水獭皮的帽子和手笼,还做了一件灰蓝色毛呢夹大衣。瓦娃也把她自己的一件名贵的黑紫羔皮大衣,改成短外衣、帽子和手笼,送给我。这些衣服,质料上乘,款式帅气新潮,在燕大校园里出过大风头。我的溜冰衣、裙、围巾、帽、袜、手套,都是在哈尔滨特别定做的,全是深蓝色加紫红边,十分美观考究,获得不少赞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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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由村居住时是夏天,父亲带我到离家约二三里的莱州湾。海边天气晴朗,眼前一片浩瀚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父亲说,我们下海玩。他找来一根长竹竿插在沙子里,把我脱下来的旗袍和他的衣褂挂在竹竿上,我穿着衬裙跳进海水里。正赶上退潮时间,我们也随波涛越漂越远,海上游来各种小鱼,有一种圆圆的,像皮球似的,身上有刺,瞪着眼睛,十分滑稽,父亲说这种鱼叫“气鼓鱼”,爱生气才长成怪模样。走回沙滩,看到不少人弯腰捡“真凉鱼”,这种鱼,嘴巴比身体长两三倍,长嘴陷进沙里游不走。真凉鱼体内只有一条灰蓝色的骨,肉细味美,我们也捡了不少回家。父亲拿来熬汤,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第二天,复合、复善弟放学回来,说村里议论纷纷,大家都声称,看见女生下海,是“生平第一次”。有时父亲骑脚踏车,带着我到平里店买报纸、寄信、打听外边的消息,顺路到东路宿外婆家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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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后悔,父亲好几次要带我到张家祖坟,让我拿纸笔,记下地点、方向及家人埋葬的位置,好在日后祭拜我的亲娘、祖父母和别的祖先。父亲还说,也该让我知道他将来过世后埋葬的位置,可是我说什么也不肯去,恐怕是不愿也不敢面对事实的缘故。事后总觉对不起父亲一番苦心。数十年后回顾,老家的祖坟早就被夷平,种上稻粮,即使当时清楚记下,也无法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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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8日傍晚,平里店传来消息:日军在河北宛平县卢沟桥制造事端,炮轰县城。国人推定,这次日军行动不是突发的“意外事件”,而是实施侵占华北的计划。7月下旬,烟潍公路上出现一批一批逃亡的年轻人和学生,他们由北方各地辗转到大连、旅顺、营口各港口,乘船到烟台,改搭烟潍公路的客运车,经掖县平里店、潍县到济南,再乘平沪铁路火车到首都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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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海路逃亡的人越来越多,从父亲在平里店收集到的消息看,局势越来越严重。北平于8月4日沦于敌手,政府不再忍让,我军奋起抵抗,全面抗战一触即发。我和父亲再三商量,结论是:我既无法回北平,也不可能回哈尔滨,更不能留在朱由村,只有随流亡学生去南京一途。到了那里,再看情形,转学读完大学或找工作。决定做出,父亲和我都极彷徨痛苦,但此外没有可行的办法。好在父亲对我应付恶劣环境的能力很有信心,他再三叮咛:女孩子家绝对不要到前线工作,一定要完成大学教育。临行前又嘱咐我,若有机会到四川,别忘记去到成都张家铁角湾看看。那里是我们张家的根。常言道:“蜀道难于上青天”。谁想到,父亲的期望我一一付诸现实,但迫于当时的形势,“不到前线”这项承诺我未能遵守。抗战八年,我都在四川。进成都燕大读四年级时,没忘遵父嘱去找张家铁角湾,但张家祖先之根已渺不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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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动身日期,父亲送我到平里店,我手提由北平带来的简便行李,两人心情异常沉重。没有想到,在等候南下汽车时,遇见了桂毓。他也是利用暑假,由上海到麻渠村探望父亲。见到暌违多年的父子俩,大家很是惊喜。“男大大”带着期许的眼光对我说:“有桂毓和你结伴,我们都可以放心了。到南京找桂籍,他会替你们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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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无比拥挤和慌乱的旅程,终于抵达南京。但不见桂籍的踪影,原来他已被派往沿陇海、津浦、平汉铁路的车站,参加国民党中央党部所编定的小组,组织培训,并进行宣传,在河南、山东、苏北工作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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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京我遇到不少流亡的燕大同学,也见到家在南京的朱祥麟。大家纷纷到“流亡同学服务中心”报到,接受分到的食宿地方,并填写个人志愿。我参加了医护训练班,但不是和流亡的同学同住,而是应周克太太康淑敏之邀,住在傅厚岗三号桂籍空出来的房间,白天外出参加各种活动。就在这个时候,我和周太太建立了良好友谊,此后维持数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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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京,安定日子过不了几天,北方局势日益紧张,日军大举向南侵犯,南京方面人心惶惶,机关、学校、居民纷纷作疏散及撤退的准备,逃进南京的各地难民和学生也与日俱增。教育当局对流亡学生采取了紧急疏散措施,分批将他们由长江水路送往武汉(武昌、汉口)。大统舱内不分男女,沙丁鱼似的睡满年轻人。大家尽管忐忑不安,但表面上有说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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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汉口,我和桂毓暂时住在桂云家。桂云和胡震夏在上海结婚,和婆婆及小姑胡九思同住,已生长子胡千里,尚在怀抱中。胡震夏在汉口海关工作。逗留在汉口胡家的那段日子,我亲身体会到桂云做南方家庭媳妇所承受的压力和委屈。她曾再三偷偷地对我说:“北方人绝对不要嫁给南方人。”桂云的婆婆并不是老封建,而是所谓“文明婆婆”,她在都市长大,知书识墨,但婚姻不美满,年轻时就被丈夫遗弃,自卑感和占有欲很强,一面口是心非地“示好”,虚情假意地“关怀”,一面处心积虑地排斥媳妇。她的干女儿成群,桂云要应付这些干姐干妹,既痛苦又无聊。早餐吃稀饭,只有一盘咸菜,一盘花生米。婆婆还煮两个鸡蛋,蒸三个小馒头。六个大人坐在桌前,不知谁该吃,谁不该吃。桂云左右为难。婆婆平时还常指摘某某人吃得多,吃相不好,“真是粗人!”不知她影射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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