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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691 行文至此,母亲说:“我写这些,是让儿孙知道我的早年人生经历。自此以后的事,就是过太平日子了。你们都知晓了,不用我再记了。”然而母亲不改记录生活点滴和感想的习惯,此后依然留下了许多片段笔记,可惜均未经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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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693 于是我们写成第五辑,记下一些小时候有关母亲父亲印象至深的事,以缅怀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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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695 “简单、有序、美观、自然”,是母亲写在案头以期自勉的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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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699 母亲总以丰富细腻的情感,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及处理每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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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701 母亲生活注重品质与品味。不论在家或外出,永远衣着整齐、打扮端庄、一丝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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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703 家中家具安排及摆设布置都由她亲自决定,且都定期打扫整理。客厅和餐厅总是放置绿叶植物,桌上瓶内常有鲜花,盘中置有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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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705 只要是母亲在家的下午,三点、四点之间一定是喝下午茶的时间。母亲总会端上热腾腾的红茶或咖啡,然后拿出她珍藏的最好白兰地,加入一小匙,配着她早已预备好的甜点。亲朋好友或学生,大家围桌而坐,畅快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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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707 从小最期盼的事就是有机会随着父母,到武昌街俄罗斯明星咖啡厅坐上大半个下午,喝一杯咖啡,吃一片俄式拿破仑酥皮蛋糕,轻松地与他们谈学业、谈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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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709 每年学校假期时父亲会提早向“立法院”借来大巴士,载着我们加上亲朋好友七八家,三四十人,同赴大自然露营或住宿数日。我们的足迹遍布了台湾北部海边:头城、福隆、金山、白沙湾、八斗子。每家都会准备好最拿手的食物,然而最受欢迎的,总是母亲学瓦娃做的俄国炸包子。我们随着母亲散步于林间,她总会随手折下一朵小紫蓝色花别在胸前。她告诉我们瓦娃最喜欢紫蓝色的花,她以此怀念瓦娃。至今只要有机会我们也总如此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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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713 母亲多次提到,她小时候一桩又难忘又得意的事:她约莫十岁,与瓦娃住在东顺祥大院时,每天与桂云姐一同上学,途中必经过一日本人经营的小旅馆。有一天,该是日本的节庆,旅馆大门两旁插了许多日本膏药小旗。她们二人从小就从大人口中知道,日本鬼子肆意侵略东北以来许多中国百姓屈辱悲惨的故事,经过旅馆门前,不知何处来的胆子,使一下眼色,一起飞快拔起几面膏药小旗,扔在地上,随即拔腿奔跑。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她们天天心惊胆战,怕让日本人捉去,上学都绕道,宁可多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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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717 宇立念小学时,劳作科老师要求每人都要买些小手工具。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晩上,晚餐后父亲带着宇立到后火车站一家专卖手工具的店。父亲挑买了一盒日本制小巧完备的工具盒。看到了高昂的标价,宇立急吿父亲买几支普通的本地便宜货就成了。父亲笑笑依旧付了款。回家的路上父亲才说,工具不好是做不出好活计的,就如做事必须要先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能不输在起跑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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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719 母亲任职于台湾银行资料室,负责整理分析国内外政治、财经趋势及走向。她总携回待阅的世界各地中英文最新报章杂志。父亲为台湾政经分析评论专家,家中定期有人送来大陆的《人民日报》、香港的《大公报》。另外,50年代中起,“自由俄联”租借“中国广播公司”的播音设备,由台湾以俄语定期播音。父亲母亲因为精通俄语被政府委派聆听播音内容,家中常见俄文录音带及播音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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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721 这些当年台湾少见的世界各地政经中英文资料,常置家中案头。宇立在做功课之余经常翻阅选读。加上经常坐听父母及来访亲友宏观、微观地畅谈世界国家议题,潜移默化地塑造了宇立的成长及人生志趣。父母常用俄语交谈,宇立好奇想学,但他们总是说学俄文不易,而且在当年台湾用处不大,所以,造成遗憾——至今宇立的俄语仅止于一些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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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725 母亲从1950年起就师从国画大师黄君璧,每周赴其画室上课。母亲习画不改她做事认真的习惯,每星期数次收拾干净晚餐桌后,就俯伏其上认真练习。有时唤我们站在桌旁,她会告诉我们不同的树叶、石头及不同的皴法怎么画。淘气的哥哥与宇立常在母亲转身忙别的事时,拾起画笔模仿加笔,希望母亲回到餐桌时看不出我们加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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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727 有时母亲赴黄大师青田街画室绘画课时,会带着我们同去,她总是会安排我们站在头排,清楚地耹听大师解说,观看大师落笔绘画及着色。宇昭从小也深受母亲的影响,终身从事音乐教学并致力国画花鸟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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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731 母亲很注重食物的营养、色香味的齐全及肉类、蔬菜、水果的均衡搭配,家中冰箱中永远有起士、牛油、牛奶及面包。母亲也注重饮食礼仪,除要求进餐时衣着整齐,她也总将盘碗碟筷匙全套摆置整齐,等大家端坐餐桌前才动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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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733 母亲的厨艺在亲友圈中是出名的。除了包子、饺子、馒头、馅饼等面食外,母亲还擅长做罗宋汤,也炒得一手好菜。宇立从小有很多机会陪母亲赴市场采购。在家时母亲只要见宇立经过厨房,必一把拉住,把刚炒出的菜肴塞满宇立一口,同时也很快地解释这个菜是怎么做出来的。所以宇立从小对食品营养、采购及烹饪有了基本观念,后来宇立赴美国留学的时候,做菜的功夫在朋友间是出名的。宇昭更真正继承了母亲的一手好厨艺,当年我们尝到的佳肴,今天宇昭都能色香味一丝不差地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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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737 每年农历新年将届之时,是我们小孩子最兴奋期盼的时节。年前两星期起,母亲就张罗过年的采购,安排全家大扫除,开始渍酸菜,腌糖蒜,酿葡萄酒,灌香肠。父亲也开始带我们去买鞭炮,买红布,找人写对联。年三十的晩上父亲带着我们挂对联,拿出祖先牌位及照片,擦亮铜烛台,点燃一对红蜡烛拜祭祖先。大家开始只说“岁岁平安”等吉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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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3739 然后,父亲带着我们尽兴地放各式鞭炮,再回到屋内时,年夜饭也齐备了,东北酸菜火锅等各色菜式摆满一桌,小孩大人亲友一起喝酒同乐。当晩掷骰子,守夜,直至午夜时分到门外大放鞭炮,之后紧闭大门,举家团圆,一桌同吃元宝饺子,小孩子拿了红包以后才依依不舍地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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