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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年9月,王云五走进商务印书馆。从自己办的小书局,到全国有名的大出版社,对王云五来说,自然是天赐良机。刚进商务的几个月,他没有担任任何职务,而是在作细致的调查研究。这是一个对商务印书馆和王云五都较为合适的缓冲期:如果是能人,就留下做编译所所长;如果不合适,几个月后走人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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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两个月后,在胡适和高梦旦的支持下,王云五交出一份《改进编译所意见书》,这份意见书即使今天看来,也很有现代企业精神,值得借鉴。王云五从绩效和工资要挂钩、团队加强合作、人才要各尽其用、社内资源加强共享等七个方面进行了阐述,既看到了问题,也分析了问题,还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王云五详尽而富有见地的意见书打动了商务高层,这年年底,王云五走马上任商务印书馆编译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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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王云五按照自己意见书的内容对编译所进行改组,也就是对组织进行重新架构,设立新的部门,人员作了调整。同时,他还大力引进人才,像史地部部长竺可桢、美术部部长黄宾虹就是这个时候进入商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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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员配齐了,在出版方面当然就有大动作,否则张元济等人把王云五作为能人引进的作用就无法体现了。王云五也不负众望,屡有大手笔。他从自己少年时候求学的经历认识到,出版社不但要面向学校,还要面向社会;不但要看到既有市场,还要看到潜在市场。所以他不仅继续出版教科书,也出版很多小丛书,吸引普通读者。他从自己当年分期付款购买《大英百科全书》的经历,想到出百科全书的重要,于是主持出版了当年名噪一时的《万有文库》。而《万有文库》的出版,和王云五的两个发明很有关联,这两个发明就是四角号码检字法和中外图书统一分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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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五加大了编著工具书的力度,而工具书内容繁杂,检索方便就显得很重要,但是由于汉字的部首检索和笔画检索比较麻烦,也不大好掌握,所以让当时的很多出版者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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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云五发明四角号码检字法之前,林语堂和高梦旦都在检字法上下了一番工夫。林语堂精通英语,他希望借鉴英文以字母为序排列的检索方法,并把它嫁接到中文的检索上。但是因为中文是方块字,英文是字母,两者要在检索方面有机结合并不容易,林语堂的探索最终没有跳出部首、笔画的框框。高梦旦在传统的部首、笔画检字的基础上,提出以字形定位部首,想将214个部首以字形位置为准,归并为80个部首,可惜80个部首没办法容纳那么多的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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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堂和高梦旦的想法虽然没能实现,但是给了王云五极大的启发。结合电报译码的原理,王云五认为,既然数字可以替代汉字,那么数字也可以替代部首或笔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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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3月,编译所所属的东方图书馆落成,数十万册藏书对公众开放。怎样让读者快速查阅图书成为王云五思考的问题,这也加快了他对检字法的研究速度。经过近两年时间,1926年2月,王云五正式在《东方杂志》上发表《四角号码检字法》,以0至9十个阿拉伯数字代表十类笔形,将每一个汉字解构为左上、右上、左下、右下四个角,每个角对应一组笔形,也就是对应一个阿拉伯数字。这种检字法很有想象力,但是在使用过程中发现号码重号太多,于是高梦旦对此进行了修正,提出如果右下角号码相同,可以增加附角,附角以最贴近最后一角上方的笔形确定号码,如此一来,重号的问题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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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角号码检字法一经面世,推广起来非常快,因为这种方法契合了读者的需求。发展到后来,商务印书馆的工具书用的都是四角号码检字法。王云五要求凡使用这种检字法做索引的地方都要印上“王云五发明”字样。随着名气和地位的上升,王云五在提及他的发明时,基本不说自己受到林语堂和高梦旦的启发,显得有些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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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蔡元培等老朋友对他的这项发明不吝赞美之词。胡适更特意写了一首顺口溜,帮助使用者熟记笔形号码。新中国成立后,经过修改,这首顺口溜更合乎逻辑,最后成为:横一垂二三点捺,叉四插五方框六;七角八八九是小,点下有横变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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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时期,王云五的创新劲头十足,他不但发明了检字法,还创制了中外图书统一分类法。中文古籍图书一般按照经史子集的类别来分,可是随着现代图书的增多,这种分类方式无疑已经落伍。现代图书和西文书是按照西方图书馆学建立的学科分类的,其中以杜威分类法应用最广。王云五提出西文书就直接用杜威分类法,中文图书则做个“中西结合”,他发明了三个中文符号,在杜威分类法后辅助使用,大大方便了读者检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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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头脑清晰的文化经营者,在推出这两项发明后,王云五意识到,该做一件大手笔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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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五到商务印书馆后,对出书作过三个战略调整:一是由以旧学为主,转为以新知为主,大大增加译著、自然科学的著作;二是由小教育(中小学校教科书)向大教育(各级学校教育和非学校教育)转移;三是猛增出版物数量,以普及知识、扩大市场、战胜对手。在此期间,王云五也继承了商务的传统,对教科书、工具书的出版不放松,同时每年都组织专家出版各种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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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营的过程中,王云五发现全国各地对建设公共图书馆颇为热心,但是可供图书馆选购的图书有限,而且价格也较高。联想到商务每年都出的丰富多样的丛书,还有自己的两项发明,王云五决定出版一套文库,既可以解决各地图书馆“缺粮食”的问题,又能让商务赚到钱,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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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整合各种丛书进行分类精选的工程非常庞大,相当于建了一座小型图书馆。这个工程原计划以“千种丛书”做名字,到出版时王云五命名为《万有文库》,由此可见他的思路和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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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五在《〈万有文库〉第一集印行缘起》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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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库之目的,一方在以整个的普通图书馆用书贡献于社会,一方则采用最经济与实用之排印方法,俾前此一二千元所不能致之图书,今可三四百元致之。更按拙作中外图书统一分类法,刊类号于书脊;每种复附书名片,依拙作四角号码检字法注明号码,故由本文库而成立之小图书馆,只须以认识号码之一人管理之,已觉措置裕如,其节省管理之费不下十之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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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有文库》本来规划10年内出3集,共5000种图书。自1929年起,第一集陆续出版,工业、商业、农业、国学、算学、医学等丛书纷纷面世,到1931年出齐。后来因为“一·二八”事变,商务印书馆遭到重创,出版计划稍有停顿。从1935年开始,第二集又逐渐问世。两集的总字数惊人,超过3亿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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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战争的原因,第三集没能如愿出版,不过即使是出了两集,已经创造了出版界的一个奇迹。《万有文库》成为当时各地图书馆的馆藏,商务印书馆因为这一出版项目更是远近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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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王云五来说,《万有文库》让商务既赚到钱,又赚到名。更重要的是,他本人的商业才干展现无遗。善于抓住市场商机固然是高手,而他能够发掘潜在市场,让市场呼应他的想法,这才真是高明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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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万有文库》是王云五进入商务印书馆后的第一个大手笔,所以他对这套书是极为看重的。20世纪60年代他出任台湾商务印书馆董事长后,第一个大出版项目就是《万有文库荟要》,1977年他又重印《万有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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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缘商务印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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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家都认为王云五事业风生水起、人生得意的时候,他却有了新想法。1929年9月,王云五辞去商务印书馆编译所所长一职,担任国民政府中央研究院研究员兼法制组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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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五离开商务主要有两个原因。人们说婚姻有“七年之痒”,其实职业发展也是一样。从王云五正式担任商务的编译所所长算起,到1929年的时候,正好七年了,这在他已经是最长的履历,但王云五尚未看到升迁的希望,于是决意离去,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还在于他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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