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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张季鸾和胡政之、吴鼎昌三人合办的新记《大公报》成为民国时期中国最具代表性的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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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学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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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季鸾1888年出生于山东邹平,他的父亲张翘轩是陕西榆林人,时任邹平县令,母亲王氏是张翘轩的继室,此时张翘轩已经50开外,老来得子非常喜悦。但是好景不长,张季鸾只有12岁的时候父亲就病逝于济南,好多人劝张的母亲王氏留在山东生活,但王氏坚持要将亡夫的灵柩送回陕西老家,于是1901年,母子四人一路风雪回到榆林,这是张季鸾第一次回到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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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亡故,家中的生活条件明显不如从前,十三四岁的张季鸾面临着是继续上学还是就业的问题。深明大义的王夫人选择让儿子读书,这个明智的决定成就了未来中国历史上的一位著名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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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张季鸾在求学路上遇到两位恩师,一位是陕西名儒刘古愚,一位是陕西学台(在今天相当于教育厅长)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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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古愚是陕西醴泉“烟霞草堂”的先生,不仅张季鸾,国民党元老于右任也是他的学生。张季鸾彼时得到资助前往“烟霞草堂”就读,不仅从刘古愚那里接受了扎实的国学教育,而且其日后成熟而稳健的政治思想也发端于此。刘古愚不但倡导教育,也重视实业,对时局有着独到的见解,认为国家危难之时,最主要的矛盾不是满汉之间的矛盾,而是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他虽然身处乡间,却心怀天下,感时伤世,给张季鸾留下深刻印象。他后来回忆恩师时说,跟随刘古愚读书期间,没有听他说过一次自己的事情,对金钱财物也看得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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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古愚在史地方面也有很深造诣,经常和学生讲长城内外山川形势和历史上的边患,少年张季鸾都一一记在心间。后来刘古愚转往兰州任甘肃大学堂(兰州大学前身)总教习,本是要带着勤奋、聪慧的张季鸾同去,不料张的三妹夭亡,只能放弃。1903年,刘古愚去兰州不到一年,就不幸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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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张季鸾的母亲也离开人世,年仅37岁。恩师、亲人接二连三离去,张季鸾在悲痛中参加了会试。当时的考官是时任陕西提学使的沈卫,著名民主人士沈钧儒是沈卫的侄子,已经中了进士的沈钧儒其时正给叔叔当助手。张季鸾日夜兼程赶到西安考试时,考棚的大门即将关闭,张陈述了自己赶路的艰辛,要求准其考试。沈卫爱才,当得知张是刘古愚的学生后,让他把长城各口的形势写个大概情况,如果写得好,就让其入试。这正是张季鸾的强项,他一口气写了好几张纸,让沈卫很是满意。随后,张季鸾参加了考试,而且成绩相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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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卫就此对这个学生印象深刻,沈钧儒也和张季鸾从此交上了朋友。转年清政府在陕西选派学子出国留学,沈卫大力举荐,张季鸾得以被选中官费留学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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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初期,中国人到日本留学的很多,有公派,也有自筹经费留学。清政府选拔青年人去日本留学本想“师夷长技以制夷”,不料众多的官派学生学成后成了推翻清王朝的中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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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季鸾到日本后,日语水平进步飞快。对日本的政治、文化、历史,以及政治思潮、风土人情都有所了解,这些对他以后主持《大公报》时评论日本非常有利。在日本,他还见到了孙中山,并且是较早加入同盟会的一员,不过这也是他人生中唯一次加入政党,后来办报,他提出了“不党”,坚持独立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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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留学五年,是张季鸾从少年走向青年的时期,他在留学生主办的《秦陇》、《夏声》等杂志上发表文章,而且也受到远在国内的学长、好友于右任所办的《民呼日报》、《民吁日报》、《民立报》的影响,对办报开始产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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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度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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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起义爆发后,国内革命形势如火如荼。张季鸾怀着极大的热情,结束留学生涯,回到上海,在于右任的《民立报》担任编辑工作。很快,经过于右任推荐,他担任了即将成立的总统府秘书,并参与起草《临时大总统就职宣言》。让我们一起来看看24岁的张季鸾写下的这篇经典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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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民国缔造之始,而文以不德,膺临时大总统之任,夙夜戒惧,虑无以副国民之望。夫中国专制政治之毒,至二百年来而滋甚,一旦以国民之力踣而去之,起事不过数旬,光复已十余行省,自有历史以来,成功未有如是之速也。国民以为于内无统一之机关,于外无对待之主体,建设之事更不容缓,于是以组织临时政府之责相属。自推功让能之观念以言,文所不敢任也;自服务尽责之观念以言,则文所不敢辞也。是用黾勉从国民之后,能尽扫专制之流毒,确定共和以达革命之宗旨,完国民之志愿,端在今日。敢披沥肝胆为国民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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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之本在于人民,合汉、满、蒙、回、藏诸地为一国,即合汉、满、蒙、回、藏诸族为一人,是曰民族之统一。武汉首义,十数行省先后独立,所谓独立,对于清廷为脱离,对于各省为联合,蒙古、西藏意亦同此,行动既一,决无歧趋,枢机成于中央,斯经纬周于四至,是曰领土之统一。血钟一鸣,义旗四起,拥甲带戈之士遍于十余行省,虽编制或不一,号令或不齐,而目的所在则无不同,由共同之目的以为共同之行动,整齐划一,夫岂其难,是曰军政之统一。国家幅员辽阔,各省自有其风气所宜,前此,清廷强以中央集权之法行之,遂其伪立宪之术;今者各省联合互谋自治,此后行政,期于中央政府与各省之关系,调剂得宜,大纲既挈,条目自举,是曰内治之统一。满清时代藉立宪之名,行敛财之实,杂捐苛细,民不聊生,此后国家经费取给于民,必期合于理财学理,而尤在改良社会经济组织,使人民知有生之乐,是曰财政之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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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数者,为政务之方针,持此进行,庶无大过。若夫革命主义为吾侪所昌言,万国所同喻,前此虽屡起屡踬,外人无不鉴其用心,八月以来,义旗飚发,诸友邦对之抱和平之望,持中立之态,而报纸及舆论,尤每表其同情,邻谊之笃,良足深谢。临时政府成立后,当尽文明国应尽之义务,以期享文明国应享之权利。满清时代辱国之举措,与排外之心理,务一洗而去之,与我友邦益增睦谊,持和平主义,将使中国见重于国际社会,且将使世界渐趋于大同,循序以进,不为幸获,对外方针,实在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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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民国新建,外交、内政,百绪繁生,文自顾何人,而克胜此!然而临时之政府,革命时代之政府也,十余年来从事于革命者,皆以诚挚纯洁之精神,战胜所遇之艰难,远逾于前日;而吾人惟保此革命之精神,一往而莫之能阻,必使中华民国之基础,确定于大地,然后临时政府之职务始尽,而吾人始可告无罪于国民也。今以与我国民初相见之日,披布腹心,惟我四万万同胞共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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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对于外国列强、国内军阀都是深深的触动,事实也确实如此——共和的大旗已经高举,王朝,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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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张季鸾还创下了一个“全国第一”,他从南京发给上海《民立报》的关于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以及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的专电,是中华民国成立后的第一条新闻专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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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中山的临时大总统不到三个月就卸任,张季鸾也旋即结束了他短暂的政界生涯,从南京回到上海于右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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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年年初,张季鸾和于右任的好友曹成甫奉命到北京创办北京《民立报》,张季鸾任总编辑。3月,宋教仁被刺杀,之后,袁世凯对于舆论的压制越来越严,同时还暗中向英、法、美、日、俄五国借款,准备对南方用兵。张季鸾因为在京一向和日本记者有所往来,得到了袁世凯借款的“草约”全文,立即向上海《民立报》发出了这个消息。消息一出,全国震惊。袁世凯方面动作也极快,当晚就派人包围了北京《民立报》,把张季鸾和曹成甫逮捕,投入军政执法处特设的狱中。这是一个“死狱”,被关进去的人几乎不能活着出来。经过朋友们多方营救,被关押了三个多月后,张季鸾总算九死一生,平安出狱;而曹成甫就没那么幸运了,死在了狱中。张季鸾和于右任有情有义,培养了曹成甫的遗孤曹谷冰,送他到德国留学,曹谷冰学成后进入后来的新记《大公报》工作,成为《大公报》的骨干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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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季鸾出狱后回到上海,在吴淞中国公学教了一段时间书。1916年袁世凯病死后,他又回到北京,任上海《新闻报》驻京记者。他署名“一苇”的通讯和邵飘萍的通讯成为当时报界最受读者欢迎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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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张季鸾受聘担任新创办的报纸《中华新报》的总编辑,他的朋友康心如任经理。1918年,适逢段祺瑞宣布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为了扩充武力,不惜以胶济铁路为抵押暗中向日本借款。张季鸾在《中华新报》上对这件事进行了报道,没想到捅了篓子,段祺瑞和亲信徐树铮命人查封《中华新报》,张季鸾和康心如等人被捕,这是张季鸾职业生涯中第二次入狱。经过营救,张季鸾再次转危为安,半个多月后获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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