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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和会时期,《大公报》既刊登了“特约路透电”,也刊登了“北京特约通信”,一个是路透社的电稿,一个是北京政府的内部消息。但是比起胡政之的文章,这些都稍逊一筹,胡政之用中国记者的独特视角,讲述了他眼中的巴黎和会,其中的细节描写和表达方式都更符合中国读者的心理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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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好景不长,直皖战争爆发,段祺瑞和安福系大败,王郅隆被当做“安福十凶”通缉,匆匆逃亡日本。作为安福系吹鼓手的《大公报》也声誉扫地,无奈之下,胡政之只得离开《大公报》。但是报纸的所有权一直在王郅隆父子手中,1923年,王郅隆在东京大地震中跌入地缝死去,两年后《大公报》停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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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往的办报历程中,张季鸾和胡政之这两位才子就已经认识。1925年冬天,两人都有些落魄。胡政之离了安福系这座靠山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张季鸾则辞去陇海路会办的肥差,也在寻找工作中。某日,张胡二人在天津相遇,并一同去见吴鼎昌。三人畅叙后,步行走到大门紧锁的《大公报》馆时,不知是哪一位提议,把《大公报》的招牌、房产、设备都买下来,旧店重张,出一份新《大公报》。这个提议获得大家的认同。随后,胡政之联系到王郅隆的儿子,以一万元买下报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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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新记《大公报》“三巨头”之一的吴鼎昌,同样留学日本,不过他学的是商业,回国后成了金融界名人。他对办报纸很有兴趣,而且对报纸发展的观念甚至比一般报人都先进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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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年9月1日,新记《大公报》正式复刊。吴鼎昌任社长,胡政之任经理,张季鸾任总编辑。在这天的报纸上,《大公报》提出了“四不主义”,即“不党、不卖、不私、不盲”。“不党”,就是不归属于任何一个党派,以公民身份发表意见;“不卖”,就是不以言论做交易,不接受带有政治性质的金钱补助;“不私”,就是报纸是公众喉舌,并不做私用;“不盲”,就是绝不盲从盲信,而要追求客观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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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不主义”的提出,是中国报界的里程碑。以往的报纸要么依靠政党资助,要么服务商业目的,而“四不主义”表明了中国报人独立意识的觉醒。当然,之所以敢提出“四不”,和吴鼎昌雄厚的资金支持分不开。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位金融家为中国报业的独立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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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日的“三巨头”有意吸取了日本《朝日新闻》的办报经验,日出两大张八版。报纸突出言论和新闻的重要地位,在编排上,版面活泼,字体多样,图片较少,显示了大报风范。张季鸾把主要精力放在言论和要闻上,而其他版则是胡政之管得较多,胡政之不仅负责报社经营,也同样做采访和编辑。所以说,胡政之对于《大公报》的贡献也是举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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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著名报人徐铸成回忆,张季鸾通常每天下午两点左右到报馆,首先看当天的经济行情,因为经济行情往往能反映时局的变化,然后翻阅日文、英文报纸,以及京津地区的报纸。从3点到晚饭前,都是张季鸾的会客时间,访客中不仅有朋友,也有一些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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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9点张季鸾开始审稿。报纸的大小样、本外埠的稿件、外国通讯社来稿一一送到他的桌子上,他来决定稿件该如何处理。吴鼎昌经常在这个时段到报社来,“三巨头”于是谈论时局,虽然这时报社进入紧张工作时间,但张季鸾总是不慌不忙,飘逸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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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点钟,张季鸾开始写社评,或者润色胡、吴两人的言论。他写言论的确有自己的绝招,无论窗外如何吵闹,他都不受干扰,一气呵成。而且文章可长可短,广告少了,他就多写一些;广告多了,他就少些一点,但是同样能把道理说明白。甚至写了第一段,先裁下付排,然后接着写,接着付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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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写到这个水平,不但要脑子快,思路清晰,还要对文史知识、时事新闻了如指掌,否则临时查资料也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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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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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年刚复刊的时候,《大公报》亏损严重,但是从1928年9月开始,版面扩大到12个,广告迅速增加。到1931年,销量达到5万份,每月广告收入过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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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报》大发展的阶段,正是蒋介石国民政府大发展的时期。此间,蒋介石击败各路军阀后,展开对工农红军的围剿,围剿进行了五次。前四次每次围剿失败,《大公报》都会分析失败原因。这个时候,《大公报》是挺蒋介石的,认为蒋介石领导的政府是“正统”,对共产党持反对态度,但是,对于国民党政府内不合理的现象也经常加以批评。这表明张季鸾主持笔政的《大公报》所一贯坚持的自由资本主义立场,凡是拥护宪政的、自由民主的都加以支持,凡是专制、封建的都加以批评。也正因为如此,《大公报》常常比其他报纸更为客观、更为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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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说,《大公报》在蒋介石围剿红军的时候,对共产主义了解并不多,他们为了更深入地研究共产主义,于1931年派出曹谷冰到苏联采访,客观报道了苏联的建设成就。对苏联的报道固然视角独特,但是对共产党的报道才更能引起读者的兴趣。1935年报馆派年轻的范长江走访西北,写成的通讯深深赢得了读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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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25岁的范长江以《大公报》特约通讯员身份开始了对西北的采访,历时10个月,行程万里路。在总共69篇通讯中,有议论有描述,有对时局的分析,也有对民族关系的看法,其中有7篇通讯涉及共产党和红军,第一次客观介绍了红军长征的踪迹。后来,这些通讯集结成书,就是著名的《中国西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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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可谓内忧外患。九一八事变后,中国人民反日情绪高涨,《大公报》仍然秉持冷静的态度,在张季鸾的领导下做了两件事——“明耻”和“教战”。具体说,“明耻”就是了解日本,为此,张季鸾派年轻编辑王芸生查阅史料,历时三个月写成《六十年来中国与日本》,在报纸上连载长达两年半;“教战”,是邀请著名军事家蒋百里开办军事周刊,介绍军事常识、国防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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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考虑到报纸影响大,怕日本人将报纸观点当做政府的观点,所以《大公报》一直没有表明“主战”的态度,引来社会上群众的不满,有人甚至向报馆扔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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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十年时间里,在张季鸾等人的努力下,《大公报》已经成为主流大报、发行量剧增、开设了由著名学者撰写言论的“星期论文”等多个知名栏目,并且当之无愧地成为全国舆论重镇,但是书生又怎奈时局的动荡。东北沦陷后华北局势危险,《大公报》是继续留在天津,还是另做打算,让张季鸾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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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认真考虑,张季鸾提出在上海创办《大公报》,可这个提法却少有地遭到胡政之的反对。胡政之认为上海是《申报》、《新闻报》的码头,《大公报》虽然已经行销全国,但如果去上海出版,恐怕难以抵抗“地头蛇”的侵扰。吴鼎昌的想法和胡政之大体相同。这就让张季鸾很生气,1935年4月,他一个人去了重庆,找到自己的同乡好友康心之。当时康心之任重庆川康银行总经理,为四川银行界名流,张季鸾想劝说康心之出五万元,另起炉灶在重庆做一张报纸,由康任社长,张任总编辑。康心之对张季鸾的设想非常赞同,决意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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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在此时,情势又发生了转换。1935年6月,中方代表何应钦和日方代表梅津美治郎签订了《何梅协定》,规定“中央军”和一切“抗日势力”撒离华北,华北真正被特殊化了。这种情况下,胡政之和吴鼎昌明白《大公报》已经不可能在天津苟安,他们感觉张季鸾去上海办报的想法的确有先见之明,于是开始做迁沪的打算。很快,张季鸾回到报社,“三巨头”重归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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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康心之的投资已经到位,并将报纸命名为《国民公报》,张季鸾只好派了一位属下去重庆办报,可惜没有名人支撑,报纸的影响力一直没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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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4月1日,《大公报》上海版创刊,张季鸾写了《今后之大公报》一文,重申了“四不”主张,说明从天津来上海办报不是抢地盘,实在是形势所迫。不过作为外来户,要在十里洋场落脚可不容易,刚开始的时候,《大公报》一上摊就被报贩收走,印多少收多少,读者看不着。这种情况下,胡政之托关系请出了杜月笙,摆了一桌酒席宴请上海报界大佬,才算把事情摆平了。1936年下半年,《大公报》发行已超过五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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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馆迁到上海不久,天津的《大公报》就因时局所迫关闭了。张季鸾和胡政之曾设想在全国范围发行报纸,但是都因为客观条件不允许而最后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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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了十年的新记《大公报》此时可以说达到了鼎盛期,资产雄厚,人员齐备,俨然国内第一大报。报纸与国家的发展、民族的存亡也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1936年年底,西安事变的发生,更是让人们看到张季鸾和他的《大公报》所扮演的关键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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